□刘 峰
在我的印象中,未走出乡关之前,我的“五一”大都是在秧田里度过的。
那时我正值年少,“五一”假期,总奢望可以好好玩一番。可父亲认为,“五一”就该劳动。为此,他专门留了一片水田让我和姐姐插秧。虽然我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父命不敢违,只有硬着头皮和姐姐一起下田。
秧,是母亲起五更时扯扎好了的,天不亮就被父亲挑到田里。吃完早饭,我和姐姐来到田边,田水如镜,倒映着蓝天白云,不时有鸟影掠过。水田有点凉,腿一挨水,让人打寒噤。插秧,有点像做功课,从左开头,到右抵边,依次往返,间距要匀,行列要齐。这是规矩。姐姐也算是插秧能手,动作娴熟,手指灵活,姿势优美。她弓着腰,左手拿一把秧,拇指就势一挑,捆秧草就解开了,快如闪电。
插秧全在指上下功夫。姐姐左手握秧,拇指与食指不停捻动,将秧棵均匀分出,右手飞快接过,“三个指头捏住秧,最后中指泥中按”,秧插得又直又稳,远远望去,整整齐齐,像墨斗弹出来的。一场下来,她身上很少沾泥星,而我,却成了泥猴。
在姐姐身边插秧,压力可不小。我插得横七竖八,有些还成了“水上漂”。父亲又气又觉得好笑,要我多向姐姐学习。姐姐帮我补了秧说:“插秧虽在指头,但十指连心,心、眼、手、脚,四者必须协调统一,你再试一试?”经她这么一指点,果然灵验。
不久,姐姐的同伴们也来了。姐姐平时帮别人,关键时候别人也来相帮。我正暗自庆幸着,哪知,一放松自己,很快身陷重围。她们心灵手巧,个个都是插秧好手,将我夹在中间。不一会儿,我四周都是秧,眼看要被困在“城”中,进入“笼子”。大家见了嘻嘻哈哈笑了起来,乡亲们见了,打趣地说:“今晚,你小子干脆就自己在田里过夜吧!”
村里插秧的尖子丽姐见了,几步蹚了过来,只见耳边一片细密的水响,仿佛一片水虫子在鸣叫。不一会儿工夫,丽姐就帮我“杀”出了重围,展现在大家眼前,赢得了大家一片叫好。
晌午时,两亩水田插完了,“新秧初出水,渺渺翠毯齐”。大家走向清凌凌的湖水,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无忧无虑地开始玩耍。村野里,留下了小伙伴们银铃般的笑语。
不知不觉,我们都长大了。很多人走出了村庄,有的去了外地谋生。大家再回乡村时,身后往往跟着些小小的孩童,顷刻间大家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今年的“五一”如期而至,不知在渐行渐远的时光里,那些年插秧的情景大家还记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