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梁衡说:“乡愁是留不住的回声,捕捉不到的美丽。”
许是“近乡情更怯”,对于越熟悉的东西,我越不敢置喙一词。
我的乡愁,就是在古大厝前不远的榕树下,静静地听爷爷拉着二胡,跟弦友们咿咿呀呀地唱着南音。闲下来时,爷爷会跟我们讲《三国演义》《白蛇传》《说岳全传》等等。
但前些年春节回乡时,在家乡的小路上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越来越不认识周遭的一切。那一瞬,感觉自己是个迷途的孩子。
当我站立在村庄的中央往四周望去时,总觉得有些不伦不类,甚至有一丝丝的悲从中来。周遭新建的房屋所包围的,大都是一个“空壳”,低矮的残垣断壁处处都是,走到哪条巷子都感觉是“危途”。因为两侧旧厝的墙壁,随时可能会扑下来咬你一口。
呆愣在巷道里,风吹过时,我听见熟悉的南音,不知从哪里隐隐约约传来。童趣的回想和美好的记忆,一瞬又拉近了。
多年前的山霞村,旧村改造新村建设的项目,也正是在这种困境下艰难地起步。
濒临倒塌的旧厝是安全隐患,拥有历史价值的旧大厝亟待修复,村中道路设施有待完善,村民生活垃圾随处可见,如何办?怎么开始?
叔公说:“没摸狗屎埔,摸了状元地。”
三叔说:“我的地盘我做主,谁敢动它,我就跟谁拼命!”
“别看现在这里这么整洁,以前可是臭水沟、猪圈、厕所和倒塌的旧厝。”一位正在公园打着太极拳的老人告诉我。
每个村都有属于自己的光荣与梦想。山霞村历史悠久,文化资源十分丰富,历来就是“五陈乡”的核心所在,有着许多属于陈氏宗亲文化的独特烙印。而宗亲文化记忆作为我们精神家园的最好依托,也正在成为一个遥远的记忆。
于是,翻建古大厝,把废墟改造建设成古民居群落的想法一经推出,便获得众多有识之士的赞同,村民们也纷纷表示赞成。
一部村史,几多乡愁!古大厝的今天,是昨日的回忆,也是明日的期待。
接着,一座座各具特色、风格迥异、丰富多样的闽南古民居建筑纷纷拔地而起,渐渐形成规模,让村落赢得“闽南建筑大观园”“闽南小故宫”等美称。
村里还别出心裁,各设主题。有弘扬民族文化歌颂惠安精神的农家民俗馆和农家艺术馆;有传承孝道文化阵地的舜帝纪念堂、孝道文化园、孝文化教育陈列馆;有调解邻里纠纷解决村民纷争的古大厝调解室;有把每幢古民居配建成为南音、书画、棋牌、健身、猜谜等文体活动场所……
占地920平方米的孝文化园,里面设有“二十四孝”展览和舜帝纪念堂,让我这个重华圣帝的后代子孙一瞬间“思接千载视通万里”,忆起了祖宗的荣光与传承的责任。重华文史是陈氏宗亲与自然环境美好关系的活见证,是乡土文化中诗意栖居的注脚。
踏在祠堂的青石板上,建筑中点缀着点点闽南文化,我仿佛又听见那悠悠的《山险峻》南音,在护廊的空气中弥漫着遥远的旋律,古雕刻的线条中流淌着极远极清的智慧。
在古建筑群中,全身心体会到一种美,一种古韵之美,让身在其中的人远离尘嚣,忘却了时间。
顿觉胸中有一颗乡愁的种子,已经沉默了好些年,突然间成为一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
走着走着我突发奇想:这一座座古大厝,不就是一方方抒发乡愁书写历史的砚台,倘蘸上亲情那浓郁淋漓的墨汁,便能绘制出一卷天长地久的闽南传统、习俗、信仰等乡土文化遗产的画卷来。
乡村名片
山霞村
泉州市乡村振兴典型示范村,历史悠久,文化资源丰富,是山霞镇政府机关驻地,也是著名的老区村。惠安武装暴动在这里打响第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