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休完产假上班的第一天,看到同事们一张张熟悉的脸,只叫出来一两个后就卡了壳,其余人的名字在脑子里突然像被炸飞了似的,只剩些零散的单字,根本无法捏合完整。时隔数月,总算回归集体,却弄成尴尬局面,一着急,我的眼泪就飞了出来。同事们见我哭得说不出话,以为我太想她们了,都表示特别感动。唉,她们太善良了。
虽然,事后我用“一孕傻三年”的理由为自己找补,认为一个人在家忙乎孩子,精力不够,睡眠不足,偶尔忘性大很正常,多歇歇就好了。之后,忘掉别人名字这种事时常发生,但过了一会儿就会想起来,跟提笔忘字,唱歌忘词一样。影响生活,但不大,就没太在意。
不过,面对面忘记对方名字就有些考验演技了,否则显得不太礼貌。有一次去市里参加培训,在会场遇见大学同学。我惊喜地冲到她面前,她也眼睛闪亮,冲我伸出了双臂。不容分说,先抱为敬。抱完就应该开启聊天叙旧的模式了,可我突然忘了她的姓名,这导致我啊啊了两声,不知道怎么开场了。估计她跟我情况一样,也定睛地看我,不说话。
不愧是同学,我们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再一次无言地伸臂拥抱。然后借会议要开始的理由,匆匆逃回各自的座位。
旁边一起来的同事都看傻了,本指望旁观一场他乡遇故知的戏码,结果我俩就两个拥抱,一句话没说。合着同学情都尽在不言中了?我嘿嘿地笑而不语。
人一旦记性不好,就不能随便说话。我以前特爱跟人聊天,讲一些八卦,吃一些瓜,发现自己有健忘的“恶习”,不得不屡次提醒自己沉默是金。总忘记听者和当事人之间错综复杂的情感、利益关系,就是在用生命得罪人,后知后觉根本来不及。
孩子要交的钱,朋友要请的客,家人要安排的行程,如果没有手机备忘录帮我记着,那我经常会忘掉,事到临头,各种手忙脚乱。单纯记录清单也不行,要跟日历结合起来,添加提醒,还要设置闹钟。三管齐下,才能保证事到跟前能从容应对。
有时来了健忘劲,脑子里一片空白,让我有种危机感,仿佛大脑这台机器随时可能宕机,必须抓紧时间保养与修缮。
以前不爱吃鸡蛋黄,嫌噎嗓子眼;不爱吃生核桃,嚼在嘴里的那股生涩味道接受不了。可知道它俩能增强记忆力后,我就逼着自己吃。听人说熬夜伤脑,我从晚上8点就设闹铃,提醒自己要去睡觉。闹铃的名称写着:“再不睡觉就变痴呆”,争取吓也要把自己吓睡着。
爱人安慰我说,顺其自然吧,咱们中年人,各方面都在走下坡路,终将走到遗忘的边缘。我知道衰老是必然之路,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迎接它,总希望能靠努力,暂时拉开与它的距离,远一点,再远一点。
前段时间听了一个《滕王阁序》的详解视频,忽然有股冲动,想背下《滕王阁序》。都说脑子越用越活,不用就锈住。我要给自己找些新鲜事来做,刺激大脑。于是,我自己坐通勤车时放的是《滕王阁序》朗诵音频;兜里揣着抄了诗句的小卡片;透明手机壳里塞着写有诗句的便利贴纸。为了背诗,我也是拼了。
俗话说:“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我能力不足,暂时体验不到那些无穷的乐在何处。现在的我只专注与自己斗,倒是感受到什么叫苦中作乐了,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