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丽

闽南有句俗语：“穿要穿绸纶，吃要吃‘拿仑’。”这句话中的“绸纶”指丝绸面料的衣服，“拿仑”则是马头鱼的闽南语发音。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拿仑鱼”十分美味，跟身着绫罗绸缎一样，是种极致的享受。

“拿仑”的样子很有识别度。我们都知道，鱼的身体大多呈流线型，有利于减少游泳时的阻力。而马头鱼却是个例外，它的脑袋又大又高，略呈方形，与高头大马的头部形状有点相似，怪不得得名马头鱼。我想：如果“圆头圆脑”用来形容孩子的可爱，那么应该用“方头方脑”来表明“拿仑”的与众不同。

小时候，要是外公的渔获里有“拿仑”，我总是迫不及待地挑选出最大的一条，展开尾鳍，对着光线欣赏着红、黄、灰相间的色彩，想象着它在海中游动时，是如何摇曳生姿。最好玩的是，它的眼睛下方会有两道又长又粗的白色竖纹，像是哪个调皮孩子的信手涂鸦。新鲜的“拿仑”体背为淡淡的粉红色，总让我想起春天的桃花。外公却告诉我：“‘拿仑’出水的时间愈长，体色愈发显得灰白，这也是辨别‘拿仑’是否新鲜的最简单方法。”现在，我到菜市场里，还会按外公教的方法，细心地挑选出外表粉红色、鱼眼透明清亮的“拿仑”。

母亲做的干煎“拿仑”堪称一绝。她曾说过做这道菜的秘诀是提前用盐腌制15分钟左右，特别是鱼肚子，也要抹上盐，让鱼肉入味。还有，煎之前需要清洗表面的盐，这样煎的鱼更香还不咸。“拿仑”皮薄肉嫩，但母亲煎鱼时很有技巧：热锅热油，果断地把沥干表面水分的鱼扔进去，“刺啦”一声后“嗞嗞”的声音响个不停；转成小火，把鱼煎至一面熟透,再以肉厚的部分着力翻面；两面都煎至金黄。母亲的经验之谈是：“煎鱼时不能频繁翻面，否则鱼容易出现粘锅破皮的现象。”

一条外形完整、外皮焦脆、鱼肉细嫩的干煎“拿仑”出锅啦！“拿仑”肉质雪白，呈蒜瓣形，吃起来紧实弹牙。至今，每次吃到干煎“拿仑”时，我仍忍不住赞叹：“味道鲜美，鲜咸适口，真是人间美味呀。”

闽南人对鱼的喜爱应该是刻在骨子里的吧，从一句句与鱼有关的俗语可见一斑：“穿要穿绸纶，吃要吃‘拿仑’”“山上鹧鸪獐，海里马鲛鲳”“一午鱼二斑鱼”“冬至前吃黄翅鱼”……我想，海边人的幸福生活，是从吃鱼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