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行李箱,我又冲回了家门。本来已经在出门的路上,却又被母亲叫了回来,说是担心我。怎么会呢?我这么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气呼呼地放下行李箱,急得直跺脚,距离集合时间仅剩几分钟了!母亲正急切地在抽屉里翻找东西,眉头紧成“川”字。突然,她摸到了密封袋,随即转身飞奔至阳台,喊着:“马上就好!马上就好!”我心不甘情不愿地跟过去,只见她谨慎地从花盆里捏起一把泥土装入袋中,眼神专注而虔诚。五六盆蝴蝶兰争相怒放,嗜花如命的她却连一丝眼神都不给。“快迟到啦!”我冲着她吼道。一溜阳光爬到阳台的镜面玻璃上,在室内的墙上投下一片亮斑,一晃一晃的,刺眼。
“这土这么脏,我不带!放行李箱撒出来怎么办?”母亲没理会,又往密封袋里装了点水,紧紧捏合,递给我。待我正要再次发怒,她道出原委——离开家,怕会出现水土不服。老话说,只要带上家里的水土,就不必担心了。“你听话,带上!不要不懂事!”她语气郑重,眼神严肃,眉眼间夹杂着些许怒气,些许关切。我未曾见过她这般情境,吓得抿紧嘴。她接着说:“你不是总夸我把花草养得很好吗,它们移植到新盆时,根上如果不带着原来的土,是很难养活的。”我突然发觉我深深地伤了一位母亲的心,嘴巴张开又合上,双手在背后相握、互捏着,努力不让自己眼眶红起,喉咙有种肿胀的感觉,就是始终放不下面子道歉。清风将树叶吹响,阳光温暖,墙上那片亮斑,轻轻地投进心湖。
“以前我去外地读书,有时拉肚子、感冒。你外婆以为是学校的生活我不适应,只叫我吃的时候注意点,可情况没有改善。几周后,她托人寄来一包水和土,让我随身带着,说这是家的土和水,有家的保佑,一切都会好起来。”母亲说着,将那包“家的保佑”给了我。
我轻轻打开封口袋,低头闻了闻,很香,似椰子糖的味道。我脸微微泛红,咬着嘴唇,眼睛盯着地板,睫毛湿湿的。我缓缓地将封口袋封上,连同母爱一起放进行李箱。再次起身时,母亲跑过来,微笑着理了理我身上的衣服,什么也没说。“对不起,我……”我刚嘟囔出这一句,眼眶就红了。转身下了楼,微风拂过树梢,阳光正好。
一抔泥土香,母爱随身行。这“家的保佑”是母爱的代代相传,绵长而悠远,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子孙,是爱,是希望。研学归来,我如获至宝地把它晒干,珍藏……
(作者系石狮市第一中学初一年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