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她,在我见她第一眼时。
初三开学的那天,同学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刚刚结束的假期。“吵什么吵?!”清脆而锋利的声音堵住了每个同学的喉咙,包括我。是她!她用那“高傲”的眼神,俯瞰着同学们转动的脑袋,两只手交叉放在胸前,印着卡通图案的凉鞋一前一后地贴在地上。哼,装出威吓四方的模样,你自己不也是个孩子吗!我这样想。
我开始觉得有点讨厌她。她总是要求我们穿校服,即使是当我们气喘吁吁地爬上五楼之后,即使是上完了累人的体育课之后,只要我脱下校服外套,她就像老鼠盯着一块奶酪一样盯着我。如果我没有交语文作业,她便会在班上拉长了声音说:“有些同学啊——自以为语文学得很不错了——作业都不交了!”
让我“厌恶”到极点的是中考前发生的事。那一天她带我们去阅览室看文学杂志,“都初三了,还让我们花时间去阅览室!”我心里嘀咕,“成绩都被她耽误了!”于是,我在杂志的遮掩下做起了数学题。突然,一道阴森的目光仿佛穿透我的身体,没等我反应过来,“嗒嗒”的凉鞋声在我旁边消失了,一双白皙的手唰的一下抽走了杂志,她看都没看又“啪”的一声扔回我桌上。“哼哼!”这平静而冷淡的语调淹没了我。一股巨大的羞耻感瞬间压在我的心头,身上的每一处肌肉仿佛都在嘶吼嚎叫,我似乎有一种上前怼她的冲动。因为中考的临近,我们的心变得尤其脆弱,所以别人只是轻轻一推,就能对我产生极大的刺激。初三的最后一个月里,每当夜幕降临,讨厌的种子在心里发芽,在心里肆无忌惮地开花结果。但,对她的讨厌反而给了我想要考出好成绩的动力,因为那时我觉得她是看不起我的。
夏是离别,而秋是思念。当夏天唱着凯歌迎着风前进时,当秋风打着哈欠遍扫大地时,我才真正地感受到她在我生命里留下的足迹。我不敢脱掉校服外套,即使没有老师要求要穿校服,我不敢迟交作业即使老师不批改。穿校服、按时上交作业成了习惯,她的影响在一点一点地嵌入我的身体,这时我才意识到她的分量是如此之大。离开了她,我就像是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即使我压抑着这份感情,但心里面仍有东西不受控制地在热切呼唤她,尤其是学习生活的压力企图将我压倒时。
不知不觉间,我开始想念她,我常常通过短信把生活的喜与忧告诉她。有一次,已是深夜,我发短信给她,她马上给我回了电话。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她的声音是如此温柔,好像一阵春风拂来。她告诉我:“做事不要有那么多的压力,尽力去做就好了,只要问心无愧,结果怎么样都不重要。”她还提醒我,“别总是太绷着自己,这种状态很容易‘断’。”这时我突然理解初三时她总带我们去阅览室,总让我们下课后放下书本适当放松,总是每周给我们播一次电影的苦心。那一瞬间,一股暖流流遍我的身体,那棵“讨厌”的大树被暖流冲得连根拔起,轰然倒塌。我匆匆挂了电话,可是我知道,她一定明白我在电话这头已经泣不成声了。
时至今日,我依然想念她,每当我快走不下去时就会想起她的鼓励,想起她那印着卡通图案的凉鞋。她教给我的不仅仅是知识,更重要的是对待生活的态度,她让我刷新了对“老师”的理解!她,就是许弘焜老师。
(作者系安溪金火完全中学高一年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