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溪流过的池店镇,有一个村子叫“冷水井”。冷水井村与另一个村子营边村相接壤,在两村之间有一段古官道,这是古代福漳泉大道的必经之地。据说,当年南宋幼主从福州南逃走的就是这条古道,他那仓皇的脚步声仿佛还响到现在。
这条古官道上有两座桥,一座称“小桥”,一座称“大桥”。大桥与小桥相距不到五百米,却各自连接着古官道。
可惜的是,小桥已经是无处寻觅踪迹,古官道已被厚厚的植被覆盖着。还好的是,走在低处的田埂间时,还可以依稀看到这截古官道用花岗岩石条垒成的路基。
据史料记载,大桥本来有四十几米长,可惜由于道路的变迁,桥头和桥尾都被埋在土里,桥的长度现在已经大幅缩短了。这座大桥跟北宋名臣蔡襄重建的洛阳桥很有相似之处。为提高抗击流水的冲击能力,大桥的桥基采用了筏形基;为增加桥的稳定性,桥墩采用的是方形墩,这在宋代是比较先进的造桥技术了。蔡襄重建的洛阳桥正是采用这样的建桥技术,成了中国名桥。
以前,九十九溪的流水从大桥、小桥桥下流过,灌溉了冷水井一带广袤的田野。春天来临,田野一片翠绿;夏天来临,田野一片金黄;秋天来临,翠绿和金黄轮流主宰着这片迷人的土地。
大桥、小桥连接下的古官道跟蔡襄很有关系。在这条古官道旁,蔡襄种下了一株株枝干耸天、绿荫匝地的古榕树,人称“道边松”。
《宋史》本传特意记载了这件事情,蔡襄“植松七百里以庇道路”。后人将这段文字演绎成一个故事:蔡襄任泉州知州造洛阳桥之前,曾任过闽部使者,要经常到漳州公干,在这条官路上奔走是常有的事。那是一个夏天,炎日当空,可以想象,天上没有一丝云彩,蔡襄骑着马走在官道上,晒得满头大汗、唇干舌焦。几个随行更是走得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蔡襄问他们:“热不热?到哪里找处树荫歇一歇吧。”那几个随行七嘴八舌地说开来,有的说:“实在是热啊!大人骑在马上还热得一头汗,我们跑路的哪有不热的?”有的说:“看看还有那么些老百姓在烈日底下打着赤脚,挑着担子赶路,最是可怜。”有的说:“要是路边能有成行的树荫多好。”几句话触动了蔡襄,他果然发动百姓在官路两旁种树,用来遮蔽酷烈的南国炎日。因榕树属热带植物,容易种、成荫快、寿命长,蔡襄要求大家统一栽种榕树。没过多久,榕树长大,这条十三省大路两旁就成了一片榕荫。这条从福州开始到泉州、漳州的官道,绵长七百里,种下榕树既可防止水土流失,又可遮掩道路,使过往客商行人在炎日酷暑之时,免受骄阳曝晒之苦,跟洛阳桥一样,这是蔡襄的一件德政工程。可见这样一件事不是小事,而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不得不佩服,一千年前的蔡襄已能注意到人与自然的和谐,保持生态平衡,保护水土,确是高人一等。九十九溪清澈的水,映照的是蓝天白云,映照的是青葱翠绿。
老百姓做诗感激蔡襄:“道边松,大义渡至漳泉东。问谁植之我蔡公,岁久广荫如云浓。甘棠蔽芾安可同,委蛇夭矫腾苍龙。行人六月不知暑,千古万古长清风。”另一个版本写道:“夹道松,夹道松,问谁栽之我蔡公,行人六月不知暑,千古万古摇清风”。
因为榕树与松树一样四季常青,所以闽南一带总把榕树称为“松树”。在泉州,榕树还有一个称呼,叫“情树”。为什么叫“情树”,很少人能讲清楚。是不是因为榕树枝干高大、树冠宽广,为人间送来清凉,对人有恩有情呢?跟榕树一样,蔡襄清风正气,这样一个好官为百姓送来了满满的恩情。榕树情满人间,蔡襄情满天地。多少年过去了,古官道荒芜了,道旁的榕树也不多见了,只有心系百姓,带来吉祥与安宁,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才能让老百姓一直记到今天。在福州和闽南一带,榕树就是乡土乡情的象征。许多地方讲到村里的树,就讲榕树。九十九溪有幸与这些榕树为伴,一样造福百姓,一样造福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