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学校文学社团让我们创作一篇关于故乡的诗歌，突然让我有些慌张失措，脑海中快速拼凑着一些散乱的碎片，希望产生一幅田园诗歌的图景。我想象着一栋栋房屋冒出袅袅的炊烟，想象着一条闪着碧光的溪流向前奔涌，想象着满载而归的农人行走在金光灿烂的大道上。

直至记忆触碰到山头一个不经意的角落，让我不得不停留下来，祖母埋葬在这里。我的思绪停留在这久久沉默，这沉默贯通了生存与死亡，我借此怀念我的祖母，和我将注定停留的这片土地。

父母早早到城市打拼，并将我带在身边。父亲在工地搬运一车又一车的砖头，母亲在厂里不分昼夜地工作。那时一家五口人分隔四地，我因年幼尚得“拖累”母亲。可我却正值“叛逆期”，不明白亲情的可贵，日日与母亲吵架，常打电话向祖母抱怨，于是父母决定将祖母接到城里。我陪伴在祖母身边时，她是幸福而慈祥的，我幼稚地以为自己的陪伴可以减轻她的孤独，却从未想过一位颐养天年的老人要离开她生活了一辈子的土地，去一个新的环境中生活意味着什么。

后来，祖母慢慢地了解了城市。她熟悉了市场上的每一位商贩，懂得与小贩们讨价还价。她甚至熟悉了二三老乡，聚在一起无话不谈。她们常常在公园碰头，谈论今天哪家的菜最新鲜，哪个超市在做促销活动，自己的孙子最近又长高了多少……

有一次祖母悄悄和我说她买了一对银手镯，只要两百元！父母认定祖母被骗了。祖母却说那小贩其实是被老板拖欠了工资，于是拿着老板店里的镯子出来卖，以此抵拖欠的工资。祖母见那贩子可怜，孤身一人来到大城市还被老板欺骗，于是便拿出自己省下的两百元跟小贩买下了这对手镯。我发自内心地敬佩祖母，认为那镯子必定是真的。祖母又将那对镯子送给了我，说是可以保平安，我越看越觉得这镯子可爱，每次上学时都小心翼翼地将它戴在手上。

后来，祖母回了老家，我只能在电话里听见她的声音。再后来她得了一场大病，但她只说自己的背在晚上时很痛很痛。在一次全身检查后，父母没有告诉她真相，只告诉她是腰病，住院几个月便可以恢复健康……祖母最后一次来城里，向我诉说遗憾还有好多人没见到。

后来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祖母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自己的病痛，哪怕就早一点呢？我们或许就能为她多做一些……我写下了这样的文字：“故乡，今夜我想拥着你入眠/梦中有一场温暖的大雪如你苍白的头发/火焰燃烧，仿佛你布满皱纹的面颊正在微笑/秋风吹来，我就知道你又在远方催我添衣。”

前段时间我在收拾房间旧物的时候，找到了童年的那对镯子，它们锃亮依旧，仿佛时间停驻。戴上它们，我感受到了祖母的温暖，似乎她就在耳边说着那句：可以佑你平安。

（作者系闽南科技学院人文学院2019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