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平方米的公寓里,装满了我们一家四口的故事。
母亲来自四川,父亲来自湖南,他们在广州打工,安了家。父亲从事建筑行业,为了图方便也为了节约开销,经常带工人到家里吃饭。于是母亲每天都要准备好几个工人的饭菜,这种辛苦持续到姐姐出生前的几个月。
父亲在外努力打工,还未上学前母亲每天推着小推车带我和姐姐上街买菜。每到饭点,厨房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小时候觉得母亲有魔法,总能掐点在餐桌上摆好饭菜,迎接刚刚下班回来的父亲。长大后,我才明白这世界上没有魔法,那是家人的默契。
2009年,我们回到家乡湖南。零星的记忆碎片拼凑起对家乡的初印象,透过车窗,小路一直蜿蜒向前,自然生长的树木,漫山遍野的菊花,灿黄的稻田飞驰而过。踏在村落的土地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宛若仙境的画卷:陡坡笔直向下,旁边有一棵参天大树,秋日的树叶变得焦黄,稀稀落落的树干,飘落的树叶发出飒飒的乐声。一尺见方的池塘,远处此起彼伏的房屋,屋顶灰暗的瓦片,赭色墙面。迎面走来陌生的乡亲,他们说着陌生的语言,但是从他们的脸上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亲切和热情。就这样,我们在老家定居下来了。
在家乡定居,首要解决房子问题。作为一名建筑工人,房子的建造无疑成为父亲的首要任务。图纸描绘着未来家的模样,乌黑的画笔为未来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父亲和工人们夜以继日地搭建着温暖的小屋。炎夏如约而至,豆大的汗珠从他脸颊滑落,黝黑的皮肤,晒伤的手臂,惹得母亲阵阵心疼,安排我和姐姐轮流去送西瓜、啤酒和风扇,父亲总是咧着嘴要我们赶紧回去。我们每次都赖着不走,父亲深知执拗不过,就开始和我们讲起自己以前心酸漂泊的经历。那时候我和姐姐年纪还小,就当听故事一般,把它当作闲谈的话题,长大后才明白其中的无奈和心酸。
夏雨骤然而作,戛然而止,来得粗犷、豪爽。新建的天台上集满了雨水,像个小型游泳池,我们光脚踩进水中,感受着凉意,任凭细沙抚摸脚丫。霎时,阳光倾洒,光斑点点,蝉鸣枝丫,家人言笑晏晏,云温和地俯瞰着我们,渐渐地飘向远方。
慢慢地,家是舒适的卧室,是宽敞的客厅,是家人围坐闲聊的一方小天地,更是灵魂的安放之处。
我上初中那年,母亲生病手术后在医院住了一阵子,父亲一直陪在她身边。我和姐姐请假去医院看望母亲,起初看到她苍白的面容,我偷偷忍不住流泪。后来母亲渐渐恢复气色,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因为长期接触建筑材料,父亲也患有严重的皮肤病,一旦复发便不可收拾,我们心疼却无能为力。但好在岁月并没有亏待善良的人,他的慢性皮肤病也在调养下好转。
一家人一起经历过许多风风雨雨,但因为有家,再大的风浪,心中始终安稳;因为有家,漂泊在外的心灵有了慰藉;因为有家,前进的道路充满希望与光明。
每逢过年,晚霞时分就有闪光的爆竹,散发着幽微的火药香。家家户户都在赶着做年夜饭,酒肉的味道溢满村落。一家人围坐在沙发上,茶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零食和水果,电视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欢声笑语满客厅,我忽然意识到,这也许就是家最好的模样。
(作者系仰恩大学人文学院2021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