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池店镇有个池店村,九十九溪穿村而过。到访的人大都会留下这样的印象:池店不仅是著名的侨乡,也是一个有文化底蕴的村庄。池店村历史上出了很多名人,如明代富甲泉郡的大慈善家李五、当代杰出的人民音乐家李焕之等等。说起李焕之不少人或许并不熟悉,但若提起《春节序曲》(《春节组曲》第一乐章)则几乎无人不晓,这首每年春节联欢晚会都要演唱的保留曲目,正是李焕之的杰作。他们都是池店的骄傲,是晋江乃至全国的骄傲。一个小小的村庄,拥有多处文物保护单位:印度教石刻、唐代池店李厝的工部尚书李稠史迹、宋代石经幢、福海堂、李昭璜故居、李五陵、李景贤陵园、李约斋(李五嫡孙)陵墓等,从这个角度来讲,说池店村是历史文化名村,或许名副其实。
兴济亭,就隐身于池店旧街十字路口。
说“隐身”,是因为其小,只是一小亭而已,不显山不露水,与天下名亭如滁州的醉翁亭、杭州的湖心亭、北京的陶然亭、长沙的爱晚亭等不可同日而语相提并论。但兴济亭虽小,小亭却隐藏着大秘密,兴济亭是一个有话说的亭。
这里不得不先说说亭的功用。亭者,停也,一般都是建在路边或山巅,其常用功能是供行人停下来休息、乘凉或观景,所以有长亭短亭之说。兴济亭特别之处在于,除上面提到的常用功能,显然还别有用心。仅从“兴济”两字揣摩亦可领略一二:兴乃兴起,济乃济世,兴起济世之念想,是劝善、是警示,亦有驱鬼避邪之意。这还不是兴济亭最特别之处,兴济亭最特别之处是亭壁龛上嵌有一方印度教湿婆“舞王”石雕像。兴济亭兴建的具体年代和供奉的这尊湿婆“舞王”石雕像有清晰的来历,或者说有一个与李五有关的传说。查阅相关资料显示:位于池店旧街的元代印度教湿婆像,原在桅头尾渡西、福建大道桥亭桥的桥亭中,明永乐年间,桥斜亭歪,李五担心石刻坠落被河水淹没,出资修葺桥亭,保住了这方珍贵的石刻。其儿媳秦氏误认为湿婆浮雕像是观世音,建亭迎入村中奉敬,因此该亭是印度教和本土佛教相融合的独特宗教场所。当然也有其他不同版本的传说,比如因战乱印度教庙毁说等,这里不表。
这可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李五儿媳秦氏无意间为印度教在泉州乃至中国传播留下了珍贵的历史见证。
关于印度教,关于湿婆,恐怕是一个一时半会儿说不尽的话题,我们只需了解湿婆是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就好,在人们心目中,他既是创造之神,又是毁灭之神、收获之神、丰饶之神、宇宙舞神以及瑜伽信徒(瑜伽功及苦修的实行者)的主神。供奉在兴济亭的这尊湿婆“舞王”雕像,是由闽南常见的花岗岩雕成,大约宽66厘米、高48厘米、厚22厘米,湿婆左右伫立着两位女神,应为湿婆的妻子婆婆娣和七母神,都是生与死、创造与破坏的象征。整个造型严谨、生动,动感十足,不知出自哪位民间高手,是一件弥足珍贵的石雕艺术品。对当地村民来说,他是男是女是湿婆或观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神就好,是神都可以也应该崇拜。
泉州被誉为“世界宗教博物馆”,兴济亭的这尊湿婆“舞王”雕像从侧面提供了佐证。
兴济亭历经近千年风雨,至今依旧安然处于池店老街十字路口,亭内的长条石凳,可供往来行人休息或聊天,古人坐过,今人接着坐,未来依然有人来坐。兴济亭上方依然悬挂着“兴济亭佛祖”的横布幅,匾额上依然书写的是“观自在”,旁边围护的木栅栏镌刻着楹联:“兴凤境国泰民安,济万物风调雨顺。”依然在诠释兴建兴济亭的初衷。每年的观音诞辰,村民都会来上供,香火旺盛。在池店,湿婆已经中国化,成了当地人心目中的“观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