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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年3月23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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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成一幅画
□刘椿山

有没有哪家父母从来没吵过架?答案应该是有的,但想来可能不多。反正我的父母就吵过不少架。

离现在最远的一次,我还很小,具体多小,我也记不清了,不过父母吵架这件事我却记得很清楚。有天夜里,我被他们吵醒了。我光着脚丫从里屋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父亲把一只手电筒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我吓得“哇哇”大叫,直往母亲怀里钻。母亲怕吓到我,吵架的声音马上降了下来,而父亲还在气头上,仍然扯起喉咙吼,像要用声音把整个黑夜撕破一样。记得后来左邻右舍都来了,挤了满满一屋,大家劝到大半夜才把父母劝住。那天母亲藏在被子里哭了整整一夜。

父亲其实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只是性子有些刚,气一上来,就拉开嗓子吼,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等到气消了,自己心里却又不好受。只是,父母之间吵架,多数时候,是很难说清谁对谁错的,但有一次很明显的,是父亲不对。

有一年,爷爷家杀牛,分了一些牛肉给母亲,母亲舍不得吃,就用篾片将牛肉串起来挂在火头上,烘成了牛肉干,等父亲回来吃。当时父亲在外地工作,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那天,好不容易把父亲盼了回来,母亲准备把牛肉干做来吃,父亲却想将其全部带到外面去。母亲不同意,还问父亲为什么要把牛肉干带走,父亲说拿去送人,母亲就很生气,也很委屈,就责怪了父亲几句,说他不顾老婆和孩子。父亲见母亲不让他把牛肉干带走,也有了情绪,就和母亲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而且越吵越凶,吵到最后父亲一气之下回单位去了。父亲终究没有带走那串牛肉干,只是他和母亲冷战了好久才和好。和好后,母亲还是把那串牛肉干弄给父亲吃了。这事儿,直到现在父亲还感到愧疚。

有时候,父母吵架,还真不能怪父亲一个人。虽然父亲火气大,骂人难听,但很多时候都是因为母亲固执造成的,况且随着年岁的增大,父亲越来越让着母亲。

有一次,在菜园里,父亲想在菜地边上栽几棵核桃树,母亲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说树长大了荫地,就这样吵起来了。那天,母亲说了一些很不动听的话,父亲却很克制,自始至终没骂母亲一句脏话,而是说母亲不讲道理。后来见母亲吵得实在烦人,父亲就不作声了,任由母亲去吵。那次吵完架,母亲每天饭菜照样做给父亲吃,就是不和他说话。后来,父亲就对母亲说,两口子吵架不要记仇,否则感情会越记越远,母亲才没和父亲继续赌气。

然而,吵归吵,闹归闹,父母之间却始终看到的是对方的优点。母亲时常对左邻右舍说,父亲虽然经常骂她,但从来没对她动过手,也不记仇,醒气很快。父亲也说,母亲骂人难听,但从来没骂过他的父母和兄弟姐妹。

前几年,母亲不幸患上了尿毒症,和母亲吵吵闹闹了大半辈子的父亲心疼得直掉眼泪。为了方便治疗,母亲进城和我生活在了一起,父亲留在家里照顾快要九十高龄的爷爷。现在,父亲每天都要给母亲打好几个电话,有时候,他们也会在电话里争吵,气一上来,父亲就把电话给挂了,可过不了多久,他又会把电话给母亲打过去。

仔细想来,父母吵吵闹闹的婚姻生活就像是一块布,他们吵一架就像在这块布上撕了一个洞,他们不会把这个洞越撕越大,也不会不管,而是赶紧将这个洞给补上。年长月久,架越吵越多,补丁也就越补越多,到头来,一块平淡无奇的布就被他们补成了一幅五彩斑斓的画。

当然,我还是要奉劝大家,夫妻之间不要动不动就吵架,毕竟吵架是很伤感情的,而像我父母这样能包容对方、始终愿意一起磨合感情、用心经营家庭的人也是挺难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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