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诗炳

条风斯应，候历维新。于岁月的枝头，目送冬天渐行渐远。近处草木葳蕤，点染着春光里的绿意。一团青色，唤起尘封已久的回忆，于时光知味中，令岁月含香。

转眼又到了清明时节，正是品尝那青绿飘香的清明粿的时节。清明粿，俗称艾粿、青团，是清明节扫墓时用来祭奠先人的供品。艾，多年生草本植物，叶小形如菊科植物，能开黄色小花，生得一蓬蓬、一簇簇的。它性情温和，可以祛除春日氤氲带来的湿气。新鲜的艾草榨汁后与糯米粉糅合，做成皮，再包裹事先调制的甜馅或咸馅。伴着自然的野性气息，跳跃在齿颊舌尖，满口春天的味道！

每年清明前，母亲总会挎着小竹篮来到田野采摘艾叶。青青鲜鲜的艾叶满满当当地装进篮子里，煞是好看诱人。艾叶采回家后，便开始了繁杂的制作清明粿的工序。母亲总能像魔术师一样，将青青的艾草一转眼变成美味可口的清明粿。

儿时的我，总是很好奇，这明明是草，怎么就变成后来的清明粿了？母亲也不搭理我，就让我在边上观摩。她先将艾叶捣成汁，然后与糯米粉搅拌在一起。那白色的糯米粉遇上艾叶汁，顿时变成青绿色的粉团，还是半成品就已让我垂涎欲滴。接着准备里头的馅，这也是有讲究的，可以包裹各式各样的馅。包入芝麻、豆沙馅，压成圆模蒸熟则为甜清明粿；反之包入豆腐干、腌菜、笋丁等，做成饺子形的为咸清明粿。但无论哪款，都是馅料足而不易爆，且不会盖过粉团的清雅味道。最后将做好的清明粿放到蒸笼里，蒸个半小时左右。清明粿放在烧柴火的大锅上蒸，这样才够原汁原味。将蒸好的清明粿放在竹匾上稍微晾凉，就可以开吃啦。

小小一个清明粿，宜小口细品。咬一口，艾草清香，糯香弹牙；咬两口，馅料醇厚，唇齿留香。刚出蒸笼的清明粿，我总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去拿，母亲总会柔声中带着训斥道：“憨呆囡仔，也不清楚烫！”语罢，我不禁双颊泛红。只见母亲不紧不慢，在手上附了条湿毛巾，然后迅速地拿了几个清明粿递给我。看着母亲那双粗糙的大手，心里说不清是感动还是心疼。母亲见我半晌不语，以为我是嫌弃她做的清明粿，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我这时才回过神来，立马抓起一个清明粿就往嘴里送，边品尝边夸赞道：“还是妈妈做的清明粿最好吃！”母亲漾起笑靥回应：“喜欢就好，小心烫。”我们相视而笑，此时的空气中都充盈着幸福的味道。

年年艾叶香，年年粿泛香。近日，同事给我捎来几个清明粿，闲时尝了下，我低头思萦，由于工作原因，总是没法经常回家。再端详眼前的清明粿，它就像一条隐形的线，在这样的时节，悄然将我和故乡牵着。时光融融于青绿飘香之中，缱绻绵长。心里有的，是温暖的感念和悸动。那一刻，我放下手头的清明粿，立马掏出手机跟母亲视频，屏幕里出现母亲慈祥的面容，传来了温馨亲切的声音。

那样的时刻，我向着家的方向，久久地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