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刚
春天的树,我愿亲切唤作“春树”,简洁雅致,诗意盎然。眼观之,口念之,如贤淑端庄的女子,如智慧儒雅的男子,令人心生仰慕;如活力乖张的孩童,如静默睿智的老者,令人心生怜惜。如此隐喻,皆源自对春树的敬畏。
春树,沐着春阳、春风、春雨,吮着春水、春泥、春露,静静演绎着涅槃般灿烂的重生传奇。
一直很好奇,曾历过寒冬肃杀洗礼的春树,何以有存储活力因子的机能;纵然树皮龟裂、枝枯叶衰,沉睡得似是毫无生命体征,也能在春的无声无息轻唤中,倏地醒来,点点滴滴、细细微微地进行着自然嬗变,泛绿,吐芽,展叶,呼地已是华盖葳蕤、绿满天涯。其间,树内经历了几多细胞裂变、能量释放,无从知晓,但柔嫩芽子冲破坚硬树皮的一瞬,足以称得上叹为观止。
春树,有着顽强无穷的生命张力。只要有生的欲望和能力,便会义无反顾地吐新绽绿;枯木逢春亦萌芽,枯枝入春亦生花,捧出春来的惊喜。剪一枝芽苞鼓胀的枝条,扦插入土,数日便可落地生根,脱离母体自成一树;嫁接他枝,数日亦可不排不斥,归属新体融为一枝。这种生的活力与融的气度,对生命的感恩与执着,不禁令人在春树面前,自惭形秽,自叹弗如。
春早人勤。挥锹掘坑,扶入树苗,培土浇水,植下一株春树,便植下一份希望。孩子植株成长树,欲与小树誓比高;老人植株智慧树,大树浓荫庇后人;情侣植株同心树,两人共树情绵长;友人植株友谊树,春树暮云寄相思;人人植株幸运树,春来开启好风景。这便是春树的魅力,总是令人遐思无限,赋予美好寓意。正因如此,人与树的亲密接触,便可衍生“绿树村边合”的诗意、“满目青山满眼绿”的壮阔、“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的思念,装扮着美丽、真情的世界。
恐怕,再卓尔不群的魔术师,也抵不过春树的魔力无边。枯无生气的春树,总能在二月春风的裁剪下,吐出可爱柔弱的细叶,转眼千条万条绿绦垂挂;冷峻光秃的春树,总能在春日雨露的滋润下,绽出柔柔嫩嫩的花朵,转眼千树万树繁花绚烂。起初,惊人相似的春树,毫不起眼,被遗忘山野;自打魔术般变幻成柳树、杨树、桂树,怒放出杏花、桃花、梨花时,便洋溢着无尽的魔力,吸引了各路无数倾慕与追随者,聚于树下,春心荡漾。
枝丫间,风干、空置一冬的鸟巢,重被新鸟衔泥衔草衔树,修葺一番;再添新丁的鸟巢,热闹非凡,大鸟往来穿梭,幼鸟“叽喳”欢鸣。一时间,一株春树,一林春树,皆可成鸟的天堂,放飞生命。翩跹飞舞的蜜蜂、蝴蝶,盘旋于春树之间,行使着传花授粉的神圣职责,让春树的身姿更具风韵,生命更加殷实。与春树相随的精灵,相生相融,和谐一派。
顽皮的儿童,总要在春树上寻得快乐。折枝柳条,拧成口笛,用悠扬婉转的笛声奏响春天;折把柳枝,编顶环帽,借嫩叶缀头的兴奋奔跑春天;折下花枝,插入瓶中,用花开房间的美丽收藏春天。智慧的农人,总会在春树上寻找春菜。嫩绿的榆钱、暗红的香椿、馥郁的槐花,皆可入菜,入饭;就连味苦的杨叶、柳叶,亦可浸泡祛苦,以供食用,丰富着春菜寥寥的农家餐桌。有春树相伴的生活,情趣丛生,多姿多彩。
这便是春树,在每个春天,用生命书写传奇。只要漫步山野,便可赏遍无数春树;只要用心体悟,便可品出无穷意趣。春又回,与春树来个拥抱吧,你定会恍然已成春树,心怀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