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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生命出发的地方
□李 季
《潮汐图》
林棹 著
上海文艺出版社

《潮汐图》是新锐作家林棹继《流溪》之后的第二部长篇小说,因其“面向无限海洋空间,开启创造世界新可能”,而获得2022第五届“宝珀理想国文学奖”。颁奖词称这部作品“想象瑰丽,文字清奇,以巨蛙奇幻冒险故事折射、反思历史转折时刻的突破与局限”。

小说讲述的是一只雌性巨蛙的历险,从珠江水域开始,巨蛙周游列国,是一部魔幻、寓言、博物学兼具的当代长篇。

巨蛙自名为“虚构之物”,诞生于珠江水上人家,被游历世界的苏格兰博物学者H诱捕,豢养在澳门好景花园。鸦片战争前夕,H破产自杀,好景花园如大梦般消失,巨蛙最终被贩卖至欧洲死去。跟随巨蛙的行踪,广阔的海陆场景徐徐展开,历史与虚构如潮如汐,击打出一排又一排浪花。各色人等鲜活登场,随巨蛙一起上演了一场瑰丽多彩的奇幻之旅。

广州曾经是中国唯一的通商口岸,珠江上船帆林立,繁华无比,中西方文化在此相逢、碰撞,进而互相接纳、融合。《潮汐图》着力描摹的正是鸦片战争前夕的这一中国南方场景。林棹从19世纪初的广州出发,循着江河、海洋展开多姿多彩的巨幅画卷,以虚构的巨蛙为领路者,展开了一幕幕中西方文化图景。其中有对逝去之物的怀念,对人世变化的感慨,对客死异乡之人的怜惜,对生命本身的敬畏,还有对美好感情的眷恋。这是一个虚构的故事,一个魔幻的故事,一个有关生命与尊严的故事。

作者为什么把小说的主角设定为一只蛙?因为蛙是两栖类,可以在陆地,又可以在水里,甚至可以在树上或者滩涂里,它跨越各种各样地貌的天赋,非常适合小说的推进。广州曾经是中国跟西方世界交流的前沿,也是陆地文明和海洋文明交界的地方,蛙正好可以自由灵活地出入于陆地与海洋之间,贯穿众多人物、场景。小说中陪伴过巨蛙的各色人物,也随着巨蛙的脚步完成了各自的命运。契家姐对巨蛙细心照顾,让巨蛙对她产生了深厚的依恋之情,巨蛙对她又怕又爱,怕她病与死,又怕她不死却在人间受苦。被巨蛙视为朋友的画师冯喜,本想长久陪伴巨蛙,却最终乘船远去。好景花园的明娜待巨蛙如宝贝,教巨蛙直立行走、穿衣打扮以及淑女礼仪,而好景花园最终败落。博物学家H带巨蛙踏上旅程,后来破产自杀。饲养员迭亚高与巨蛙一同沦为“世界号”囚徒,最终冻死在巨蛙身边。巨蛙见证了一场场沉甸甸的命运因果,最终缓缓耗尽了自己的生命。最后,她的尸体被封在冰中,冰块在巨型包裹中消失,只留下无尽的凉意。巨蛙一生都在被人不断命名,或是繁复的英文,或是简单的“湾镇巨蛙”。而巨蛙自己一直寻找的,只不过是回到开头,回到珠江,回到生命出发的地方。

《潮汐图》最大的闪光点是对风物生命的尊重,对地域的热忱与关怀。虽然小说展开了幅员辽阔的海陆场景,横跨海洋与大洲,但全书的精神原点还是珠江。可以说《潮汐图》是林棹写给珠江的一封书信,从历史中流淌而来的珠江为林棹提供着鲜活生动的创作源泉。《潮汐图》不仅是珠江流域的近代史,也是19世纪以来中西方文化、经济与政治的互动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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