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 江

在收拾阳台时，发现了一袋干菜，突然想起这是父亲留下的，我望着那袋干菜沉思了良久。我和老婆都喜欢吃干菜，但摸着手中的袋子才发现，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每次都是父亲洗好煮好，再配上肉一起煮，那滋味真的是美上天。但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记不起这个味道了，妻子看见我想事情，打量着我们手中的干菜就说道，要不今天煮煮吃了？见我不说话，妻子就接过我手中的干菜包裹，再重新放好。先放着了，改天你想吃再说吧。

那是父亲最后一次到我这里带给我的。那天他下了车，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向我走来，我老远看着他就十分埋怨地对他说道，为什么带这么多东西来？这些东西也不好吃，带着也没人吃，你自己身体不好，还天天这么辛苦。父亲听着我唠叨也不说话，也只笑了笑，说这东西都是家里的，城里吃不到，等以后你们想吃可能就难了。就这样，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我看着父亲，提上他带来的大包小包走在他的后面，看着他慢慢移动的脚步，在那一瞬间，觉得父亲已经老了。那天的阳光拉得很长，我父亲走的时间也很长，从下车的地方到我家只有几百米的距离，走了十几分钟，父亲真的老了。

那是父亲最后一次在我这里吃晚饭。父亲看着他带来的菜做成成品的时候不由感慨，说我小时候最喜欢和他一起去采野菜了。小时候我最喜欢和父亲一起去采野菜，那时候正值学龄，每逢遇到周末的时候，就会和父亲一起去山上摘野菜。初春树叶都还没有长起来的时候，珍珠菜就开始冒头了，白白的，一串串地挂在枝头。我每次就兴冲冲地拿着口袋，提着篮子笑呵呵地跟着父亲一起向山上走去。远远看去，珍珠菜像一片片白云飘在山中央，父亲常对着我说道我们要抓紧去采了，再过两天花都开出来了，就不能吃了，珍珠菜是长在灌木树上的，树比较矮，我轻轻地晃动树干，再摸着树干一拉树就弯了下来，就可以摘菜。开始的时候还是比较兴奋，来来回回在山上蹦跳，父亲开始埋怨，不该听母亲的话将我带出来的，这样一闹，影响他干活的速度，因为他要时常看着我是不是跑远了、摔倒了，我总是乐呵呵的，不停歇地在父亲身边来回跑动。父亲好说歹说，让我不要跑了，好好待着。我只顾自己，一会儿扯扯小草，摸摸树叶，掐着映山红。中午时，我和父亲坐在一起，吃着带来的饭菜，看着满满一筐的珍珠菜，高兴地对父亲说道：“我们可以吃腊肉炖干菜了。”父亲看了看我，笑了笑，也没有回答。

那天我还是拿起那包干菜包裹，拿出了一小把珍珠菜，用清水洗净，放上蒸锅用水煮上半个小时，再焯上水洗净，用刚买来的五花肉切好腌制。最后用文火将珍珠菜和肉一起煮上半个小时，满满的干菜香味在屋子里散开，厨房里温煦的水汽，我好像就看见了父亲曾在灶台前忙碌的场景，只是再也吃不到父亲做的腊肉扣干菜了，很多东西可以代替，有些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