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不少美食书籍,发现鲜有写茄子的。
这真是个奇怪的现象,想当年刘姥姥醉卧怡红院,凤姐儿还专门介绍“茄鲞”的做法,惊得她摇头吐舌,直呼“我的佛祖”。别说是刘姥姥,当我看到“鸡油一炸”“拿汤一煨”“糟油一拌”“瓷罐一封”等繁杂工序,恨不得将《红楼梦》也扔到锅里去。什么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我的生活顶多只是买茄子、烧茄子、吃茄子。如果还嫌不够,就脑袋一歪,双手一捧,嘴里高喊:一二三,茄子!
事实上,茄子真没那么高大上,就一寻常蔬菜而已。你去或不去,买或不买,它总在菜摊上等你。我们这边,茄子的颜色、形状大多一样,即紫色的长茄。偶尔也能买到青色的圆茄,胖乎乎的那种。品种之所以不同,在于南北气候各异,圆茄子不耐湿热,形似纺锤,在北方长得好;长茄子耐湿热,微呈弧形,在南方长得好。
茄子成熟也分早晚,早的四月份即可采摘,晚的九月份依然挂枝。茄枝粗糙,萼片有刺,如果不注意,会刺得手指生疼。小时采茄,母亲虽然提醒再三,可我就是听不进去,经常挨刺,发出惨叫。说到底,还是茄子太新鲜的缘故。与土豆、豌豆不同,茄子开花不是一锤子买卖,总是摘了一批茄子,再开一批花,再渐次生出一批小茄子。丰产背后其实有个小秘密,好多城里人都不知道,茄子经常发生病虫害,特别是秋茄收获后,唯有喷洒药水,茄花才会开,茄子才会长。所以烧茄子之前,最好放进盐水里浸泡浸泡。
茄子做法有很多,切成丝,切成条,切成块,切成段,都能烧出别样风味来。
蚂蟥吸血,茄子吸油。软乎乎的茄子,看似软弱可欺,谁都可以捏一把,其实非常费油,代价不小。如果不多过一下油,炒出来的茄子黯淡失色不说,还有股说不清的土腥味儿。可油一放多,虽然油光发亮的,但吃起来腻人,对心血管也不好。尽管如此,我最爱的还是油淋茄子。当初跟老婆谈恋爱那会儿,我们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到学校外面的小饭馆打下牙祭。那里的老板都是人精,对大学生情侣们的胃口拿捏得死死的,硬是把油淋茄子做成了小餐馆的招牌菜。先将茄子对半剖开,再切成四指见方的小段,等油锅烧热了下茄子,炸至表面微焦,迅速用漏勺捞出沥油。锅中留点底油,加入姜蒜末,青红辣椒圈,倒入适量清水,等水煮开了倒入茄子,稍微翻炒几下,淋点锅边醋,撒点葱花,就可开吃了。这样做出来的茄子,咸香软糯,滚烫开胃,满嘴油腻,浑身舒坦。当然,这油肯定不是什么好油。
家里烧茄子,一般斜削成块,然后放盐水里泡一会儿,沥干水分之后再下锅。这样做,茄子才不发黑不那么吸油。烧茄子是个细致活,不能忙里偷闲去刷下抖音,或上个厕所,否则茄子很容易烧煳,浪费油盐不说,还容易招来一顿臭骂。相较而言,蒸茄子还是简单些,先给茄子洗个澡,然后摁在案板上用刀划成薄厚一致的长条。记住,茄柄不能咔嚓一下剪掉,留着还有大用处。准备完毕,即可装盘上锅,并盖上锅盖,蒸至茄子熟透,立马开始下一步操作。依旧是准备黄金三件套,葱姜蒜一样不可少,喜欢蒜蓉味的,蒜末不妨多拍一些。起锅烧油,倒入姜蒜末爆香,再加少许豆瓣酱,炒出红油,放入少量清水后,拎起茄柄,将一串串长茄放入锅中。待水分快干时,加入青红辣椒圈,以及生抽蚝油食盐等调味,最后撒点葱花点缀下。装盘的时候,把茄柄用剪子剪掉,不仅吃起来方便,看起来也舒服,仿佛玉腿横卧一般。
茄子稍微高端的做法,是炸茄夹,这也算一道特色菜。买几个大茄子洗净,横切成半厘米厚的连刀片,也就是一刀不断一刀断,中间留个缝好塞肉馅。剁好肉馅调好面浆之后,就可以起锅烧油进行炸制了。等油温烧至六成热,塞好肉馅并按紧,再将每片茄夹两面挂好面浆,放油锅里炸一下,等到外面的浆料不流动就捞出。待所有的茄夹都炸完了,再重新放入油锅里复炸一遍。这样炸出来的茄夹,香酥爽脆,色泽金黄,一口咬下去,香气四溢,味道独特。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油炸食品,吃起来放心,端出来招待贵客,自然让人眼角含笑,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