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昨晚夜里,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第二天早上,我步行去上班,穿过一个街心公园,看到几株硕大的海棠树花开得正美。经过春雨的浸润,满树粉红的海棠花显得格外清新、秀丽,人从树旁走过,清风吹拂,落英缤纷,令人心旷神怡。
海棠花素有“花中神仙”的美誉,其色香淡然与安静典雅,颇得个性、容颜相似的“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所喜爱。在她的《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一词里,预感海棠经历一夜的风吹雨打,必然是绿叶繁茂,花事凋零了,她岂有不怜不惜之理?可粗心的丫鬟却漫不经心地回答“海棠依旧”,又怎能让她不急不恼不惋惜?“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就是词人对丫鬟敷衍搪塞的责怪,对海棠花飘落的痛惜和感叹。
中午下班时,一抹和煦的阳光俯照大地。此时的海棠花,胭脂色轻吐,红豆苞渐均,翡翠叶成荫。满枝的小花苞,像一只只小风铃,正在彼此碰触;又像女子耳垂上的玉坠,一步一摇,光影浮动。阳光慵懒地照在她们身上,微风徐来,满树花动,有一种悦耳的、宛如天籁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如此这般,满树尽是。阳光宠爱着海棠花,海棠花亲昵着阳光,它们恰似一对舞者,阳光移,花影动;花影移,阳光动。偶有那么两三朵小顽皮,被阳光左拍右照,终被照破了肚皮,龇牙咧嘴大笑起来,笑这满树花苞,还是笑我这个闲情花痴?
苏轼曾写过一首《海棠》短诗:“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他对海棠的喜爱到了痴迷的地步,把自己爱海棠、痴海棠、护海棠、妆海棠的可掬憨态,描写得淋漓尽致。
“春天到了,百花竞放,西花厅的海棠花又盛开了……”少时,读邓颖超的《从西花厅海棠花忆起》时,仅感慨摘一枝西花厅盛开的海棠,压在书本里鸿雁传书至日内瓦的浪漫,却不能真正感受一枝海棠花承载的真挚浓情。有一年清明节,我来到天津周邓纪念馆西花厅专题陈列厅,看见后院一树含苞待放的海棠花,突然想起了周恩来和邓颖超海棠花下的故事,他们生前最爱海棠花,大概也是天津的西府海棠陪伴他们求学、运动、定情的缘故吧。
抚花思人,此时的这棵海棠,早已不是彼时那株海棠,却阻挡不住置身西花厅的我,瞬间回想起那时光中的久远故事,阻挡不住我重读那篇尘封的文章,感动得潸然泪下!
海棠花点燃了整个春天,也渲染着整个春色。在百花次第绽开的春天里,阳光下的海棠花更加娇媚动人。有蓝天相伴,那探入天幕的花枝,欲与天穹试比高,那空气中裹挟着花香,愈显清幽高远。
一树海棠尽春光,它们安安静静吐蕾,平平淡淡开花,既不招摇,也不张扬。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晴天风雨,海棠花总是那么处之泰然。人生,不也应该如此吗?无论面对顺境还是逆境,都宠辱不惊,以闲庭信步的姿态笑对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