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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年4月25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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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训”了父亲一顿
□张金刚

结束晨练准备洗澡,父亲来电话:“搭了个顺风车到银行办点事,是不是还得戴口罩?走得急忘戴了。”未了,还怯怯地“呵呵”一声,像在掩饰他的“过失”。

距银行开门还有两个小时,我只得又穿戴整齐,骑车到城西接他。矮小瘦弱的父亲躲在空阔的街角,瑟缩着,双眼盯着我来的方向。看到他的窘态,我生气了:“来这么早,也不提前打电话?不知道疫情吃紧呀,还往县城跑?我帮你办不行啊?添乱!”

父亲不敢看我,瞅着稀疏的行人车辆,喃喃道:“村里你大叔工地赶早,我就搭他摩托来了,你工作忙,没打电话麻烦你;医保卡改密码必须本人,得来呀!”我自觉言重了:“来了就回家吧,吃早饭。”父亲慌了神:“不不不,不饿,办完就回,这一身土两脚泥。”我又“生气”了:“我家不是你家呀!”

父亲慢慢站起,塌着腰,右手紧握着提兜,左手扶着车座,右腿迈了三次,坐了上来;左手又紧紧抓住了我的衣襟。我逗他:“就不扶你,看你还跑腾不?”父亲又“呵呵”:“还行吧?能坐上来。”

搓了几下鞋底,父亲进了电梯;又搓了几下鞋底,进了家门。我嗔怪:“哎呀,不用搓啦!”父亲只顾搓,不理我。妻子把饭已盛好,父亲在饭碗间小心翼翼地放直提兜,慢慢提出一塑料袋鸡蛋:“还不赖,没打碎!”这一路颠簸,父亲得多经心呀,我的气又来了:“说过多少回了,你和我娘别舍不得吃;再说,坐摩托抱着鸡蛋,多累多危险!”父亲又“呵呵”:“这不没事嘛!”我吼道:“有事就晚了!”

盛了满满一碗面条,加一个荷包蛋、两根油条,父亲吃了个精光;又加一碗,我逗他:“必须吃完啊!”父亲顺从地“嗯”了一声。待收拾碗筷,我佯装生气:“不是说不饿吗?以后不许说假话!”他“呵呵”一下:“好。吃撑了都,剩碗底儿不好!”

父亲坐在偌大的沙发里,更显小,且只坐了个沿儿,双手局促地在腿上、沙发上搭来搭去。我递给他一杯温开水,手才放定。问我娘,问庄稼,问乡亲,问水,问树,问鸡……我问啥,父亲应啥。我慌了:原来那个事事由他拿主意的一家之主哪去了?那个问学习,问交友,问过错,问婚姻,问工作,连珠炮般他问我答、说啥是啥的严父哪去了?

父亲倒是慢慢轻松下来,说着家里村里的情况,可怎么感觉都像是在向我汇报,且眼神躲闪,没有丝毫他年轻时、中年时面对我的厉声厉色。反而,我却时不时地厉声厉色起来。越聊越“有气”,怎么觉得父亲做啥都不对呢?不再说话,我去洗漱,他默默喝水,一杯,再一杯。或许,他心里“知错”了,也或许在逞强,只不过不顶嘴罢了。我边刷牙边心慌:此刻坐在沙发里的父亲怎么那么像被他训得贴墙站的儿时的我?父亲真的老了,真的变小了,小到被他儿子训得唯唯诺诺,毫无主张。恍惚间,父亲成了儿子,我成了父亲。

其实,对我的“训”,父亲还是很“听话”的。我“训”他“上房顶摔着咋办”,他就再没上房晾晒过东西。我“训”他“少种些地,累着咋办”,他就不舍地撂荒了许多较远的地块儿,只拣村中的小块水浇地种些红薯,小菜地种些蔬菜。我“训”他“没事练熟我给你抄了谱子的那首板胡曲”,他闲下来就练,待我回家拉给我听……

可即便如此,还是时常“小错”不断,招我“生气”。这不,又训了父亲一早上。训完,我也很自责。听母亲说,父亲从小没了爹娘,营养跟不上,长得很瘦小;拉扯我们兄弟仨,下过煤窑,下过包工队,土里刨食,日子紧巴巴。我还一度怨这个家,怨父亲没给了我坚强厚实的靠山,害我一直自卑地,自食其力地苦拼到今天。可父亲又谈何容易?

我偷偷瞟了一眼父亲,还坐在沙发沿儿上,端着水杯,两眼瞅瞅窗外,瞅瞅洗手间方向……眼前腾起一团雾,我迅速打开水龙头猛洗脸。完毕,拿出新口罩,拉父亲起来,给他戴好,又塞了一包到提兜。出门,上街,领他办业务,买东西,送他回家。其间,又“训”他过马路一定跟紧我,一定抄好密码,有事一定跟我说……

中午有个应酬,我打电话给妻子。女儿接过电话,劈头一句:“不准喝酒,你酒精过敏不知道吗?”我“呵呵”一声:“知道了。”听到女儿那边和她妈说:“放心,我又训了我爸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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