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要说的“发”并非头顶之毛发,而是古往今来在闽南奇特有趣的崇“发”现象。闽南人深信“发”是个吉祥字眼,讨口彩、图吉利,盼望万事顺心如意习惯用“发”。
在闽南,小孩出生后,取名时喜欢把“发”字嵌进去,我爷爷出生后,他就被起名为“文发”。仅次于人名的,使用“发”字频率较高的当数商家的店号,旧时我祖辈开的一个经营竹木日杂铺,铺号就叫“捷发”。而最有共性的是店铺开张之日,几乎都要贴一张红色,写着“开张骏发”的横批,寄寓发家致富、发大利市、事业发达。人们新建房屋,在上大梁时要择吉日良辰,木匠、泥水匠分立墙头两端,用两条长各一丈两尺的大红绸布系于大梁两端,一起提上搁放屋面坡墙上端的垛口,这时有个不容忽视的礼俗,就是师傅要领着在场其他工匠大声诵念吉语:“晋啊,发啊!”就连丧葬仪式(如收敛、安葬等)也不例外,说是诵此吉语可以让子孙有祈求晋升、发财的机会。好话吉语谁听了都不觉得逆耳,这也是崇发风俗自古以来在民间沿传的缘故。
每逢婚喜吉庆和传统节日,每家每户用面粉或米浆加红糖,经发酵后蒸制,糕内形成的气孔密度大而疏,人们俗称这种发酵粿品为“发粿”,不但好吃,更重要的是有不少吉祥含义。喜事庆典用的发粿,印有醒目的红双喜或者带红的图纹,寓意人们对幸福生活的希冀和招财进宝的祈盼。民间一首《年粿歌》生动地唱出了发粿的含义:“甜粿过年,发粿发钱,菜包包金,菜头粿(萝卜粿)吃点心。”闽南人认为蒸发粿时,都会有“年糕神”看护,而发粿蒸得好不好,关系着来年一年“发”与“不发”。为了防止发粿在蒸制过程中发得不好,家庭主妇们在蒸制发粿时总是千方百计把家中的小孩支使开,严禁小孩们在灶台旁问这问那,更禁忌说出不吉利的话,以免“年糕神”发怒,以致发粿蒸制功亏一篑。主妇们在揭开蒸笼盖时,待见发粿大膨胀,裂开几道缝,便是发得好的象征,会高兴得拊掌大叫:“发了!发了!”然后取一小撮染红的米粒撒在发粿之上,让这笼节庆的吉祥粿品看上去更加雅观。
中秋节,寓意吉祥的发饼也是闽南人必购的应节饼食。这种用来供月的发饼简简单单,乃用面粉和食糖发酵制成,上面黏着一些炒熟的白芝麻仁,再用红色食用染料书写“欢度中秋”“发大吉祥”之类吉语。
除夕也不例外,闽南人家家户户聚餐,丰盛的酒席上往往少不了寓意“发”字的菜肴,如豆腐发菜,取其“多富发财”。正月里,人们尤重说吉语讨口彩。1972年我刚参加工作那年的春节,放假回家时,祖母明明知道我已领了工资,她为了借个好口彩,图个大吉利而明知故问:“阿孙,你领薪水未?”我说:“发了。”亲朋好友相逢时,出现频率最高的吉语莫过于“恭喜发财”“新年大发”。
今天,闽南人依靠勤劳智慧,撸袖打拼,也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发家致富、事业发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