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信技术发展日新月异,如今智能手机普及,许多人家里早已没有座机。但在二三十年前的农村,电话还是件稀罕物。谁家装了电话立马成为村里的新鲜事,消息就会在村落里传播开来,机主也觉得忒有面子,全家人喜气洋洋,如过节般幸福感爆棚。
小时候,村里有电话的人家屈指可数。除了村委会有一台手摇电话机,就仅有几户家庭有拨盘电话机。每次路过那几户人家,看到或者听到有人在房间里拨打、接听电话,我们总会充满好奇地驻足聆听,探头探脑希望一睹究竟,心里想着,如果能摸一下电话机甚至拨打一回,该有多好啊!
历史的车轮转到上世纪90年代,随着经济发展,一些开店做生意的人家也装上了电话,那时的座机已经是按键式的了。不过感觉那些座机更像是摆设,很少看到机主拨打过,偶尔接听也是寥寥几句,讲话声音很大,生怕对方或别人听不见似的。当时安装一部电话机价格不菲,话费也很贵,谁也舍不得轻易使用。由于资源稀缺,村里有限的几部电话几乎都成了左邻右舍的公用电话,当然主要是用来接听,亲友有急事会打近邻家的电话,近邻就会叫你去接听或代为转达。借用人家电话的,则是小心翼翼地轻拿轻放,用完了连声道谢。大部分机主都不会嫌麻烦,毕竟能够收获邻居的友好关系,何乐而不为。
我家到1997年年底才装上电话。那时我到省城读书,母亲为了方便联系,就催促父亲赶紧申请安装。当时安装电话还得排队,有时候要等上好几个月,急着安装还得付“加急费”。父亲多花了200元,东拼西凑3200元安装了一部红色鲜亮的电话,母亲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我。那时我们宿舍还没有电话,得楼下门房用广播喊。听到我的名字时,我还以为听错了,直到舍友提醒,我才兴冲冲地下楼接听。电话里,母亲兴奋地告诉我家里的电话号码,叫我有空可以多往家里打电话。从此以后,每个周末的晚上,经常能够听到广播里很浓的福州腔喊我的名字。电话多是母亲打来的,父亲不善表达,母亲在电话里叮嘱的内容几乎千篇一律,无非是“吃饭没”“还有钱吗”“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舍不得花钱,你爸刚往你卡上打了钱”……这些重复的话语,对于远在二百多公里之外求学,一学期只回去一次的我来说,倍感温馨。家里有了电话后,我也去买了一张IC卡,得空就到电话亭打电话回家。通话时间在3分钟内结束,通常是报一下平安。但能听到家人的声音,感觉心里很是踏实。
家里有了电话,母亲视若珍宝,话机没用的时候用一块布遮包起来,不时还要擦拭净洁一番。邻居有电话需求时,母亲一点儿也不吝惜,家里的电话自然也成了角落里的“传呼电话”,左邻右舍把我家的电话告诉亲朋好友,不时会有铃声响起,经常不是找我们的。每次母亲总是扯大嗓门呼唤邻居们来接电话;一些比较急的电话,母亲就小跑到菜园田地里叫唤他们。我在家的时候,母亲会把这工作交给我,我也乐此不疲。邻居们都很是客气,不时会给我们家送来几颗鸡蛋,一把时鲜的蔬菜,杀猪时的一点下脚料,不一而足。
后来电话机逐渐普及了,不久无线电话、智能手机也用上了,就连老人小孩都有了老人机、儿童机,谁也不用替人家传音讯了,但是刚拥有电话时的喜悦与幸福,至今仍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