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往日炎烈的光景,天际边浅浅压着失了魂的云,寥寥的鸟儿在树枝头鸣叫着。
我和父亲悠悠地走在街上,在早晨六点十九分的时候。街旁有守着早餐车的吆喝声,有摆弄着扫帚的沙沙声,还有跟鸟儿啾鸣声一唱一和的是马路上寥寥的汽车轰鸣声,伴随着尾气扬起的尘。偶尔有下车路过的行人站在早餐车摊前,细细挑着早餐,这会儿城市几乎还未清醒,有的是时间慢慢琢磨。我扭回了脑袋,看着踱过树荫下父亲略带着点伛偻的腰背,隐隐约约地、不知不觉地察觉出今日应是多云天气。
城市还没苏醒,带着轰隆声的货车却不见消减,该是彻夜劳累休整后再度出发的人们吧?绕过红绿灯路口,再折进体育馆的后门,耳朵里断断续续地逐渐充盈了各种声响。“开始户外跑。”身边掠过手机软件发出的提示声。清晨的风徐徐拂着,阴天更甚,我和父亲仅仅是绕着体育馆的外圈散着步,将思绪放空,将清晨露水的气息吮吸,看身边跑过不同的人儿,再细细聊起成长的事情。
原先是该与弟弟一同出门晨跑的,只可惜弟弟糯糯撒着起床气,我与父亲只好二人做伴。父亲对于我、弟弟而言像是朋友,他没有太多长辈的架子,更像是一个独特的储蓄罐,储存着我和弟弟成长的印迹。他常用手机拍摄记录弟弟的成长,哪怕是换了手机也要将照片、影像存储得完好,像是记忆里最完整纯净的一块绿洲。聊起弟弟,自然得从儿时说起。弟弟有一张三岁时的照片,嘴咧开着,两颊陷着酒窝,牙还未长齐,坐在玩具车里,嫩白的手紧抓着车把,在垂坠着芒果的芒果树背景里望着镜头笑。那时候的他个头小小的,不会手脚并用比画着给爷爷奶奶絮絮叨叨讲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也不会娴熟地颠着锅勺烹饪出一份又一份可口的饭菜。如今他早已蹿高了个子,在镜头里,顶着木制的棍子与爷爷一同摘下那垂垂欲坠的芒果,会和父亲侃侃而谈过去、现在、未来……还陷在回忆里,父亲却忽然问起我,能否给他拍摄一段跑步视频,我疑惑但也欣然答应。“3、2、1……”我站在原地,看镜头里的父亲越跑越远,摁下终止录制的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这条路还在往前走,父亲在衰老,弟弟在成长,我也在成长。
我迈开带着点沉重的步伐,朝父亲奔去,父亲调侃:“怎么跑得这么怪,弯着腰,佝着背?”我扯起嘴角笑笑,只是随着他继续在路上走着,绕着体育馆走完最后一圈,然后朝家的方向走去。只是走回家里的路好像变得格外漫长了。
阳光洒满大地,城市逐渐苏醒,红绿灯跳跃,在闪烁瞬息间,我们又该继续往前走了。
(作者系泉州师范学院文学与传播学院2020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