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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与慢
□彭耕耘

快,意味着敏捷、进取、 超越、开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是快的功效。“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这是一鼓作气,以快制险。“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这是快带来的舒畅感觉。快乐、欢快、快意、大快人心……“快”总是与高兴、欢喜、得意事连在一起的。

在竞争中需要以快取胜,慢了就会被淘汰被干掉,甚至会有生命之虞。在泰国,有家鳄鱼园养了数百条鳄鱼,为了吸引游客,该园重金悬赏敢于游过鳄鱼池的勇敢者,但迟迟没有人尝试。直到有一天一群游客入园,一位客人落入水中,他一下池即奋力划水,连游带爬地快速前进,成群的鳄鱼刚反应过来,他已经穿过空当,安全抵达对岸。一时间,这位游客万众瞩目。当记者问他为何有这样的勇气时,他却苦笑着说,当时人较多,自己被人推了一下,一个趔趄就掉进了池里。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拼命往前游,侥幸逃出生天,没想到还顺带得了奖金。这似乎是命运开的玩笑,但这个故事也说明了“快”需要强大的动力与意志力。

名利荣耀当前,人们普遍求快争快,但也有人反其道而行之,刻意求慢。

在《论语》中,孔子即赞扬了谦逊低调的孟之反:“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将入门,策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不伐”即不喜欢夸耀自己,在战争不利时,孟之反负责殿后,他拖得越久,越能掩护其他人安全撤离。虽然后面的敌军随时都可能出现,多拖一分钟,危险就增加一分,但孟之反坚持等到大家都入城了,自己才缓缓骑马进城。在城门守卫及先期入城者的众目睽睽之下,他轻轻给了马儿一鞭,自嘲说,我这劣马跑不快,不然我也想早点入城。这就显现了孟之反的美德,毕竟大家因战败心中多少会有羞愧与不平之意,特别是那些争先恐后进城者更怕被贴上贪生怕死的标签。孟之反这样说,让大伙觉得面对敌祸“大家彼此彼此”,谁也不必嘲笑谁,这样心理上都好受些。孟之反顾及他人的情绪,故意拉低自己,显现了其涵养修为。其刻意求慢,也显现了在危险关头的强大定力与意志力。

汉光武帝时的大将冯异,也是位甘为人后、刻意求慢者。史载他“为人谦退不伐,行与诸将相逢,辄引车避道”。将领谁不爱荣耀风光?出行时仪仗排场唯恐不大,都想争先抢道以博眼球。但冯异却谦退自守,路上遇到其他将军的仪仗,他就让自己的仪仗队主动避让,腾出大道让对方优先通行。这与战国时赵国的上卿蔺相如主动避让大将军廉颇相类似。按理说上卿的地位排序高于将军,但蔺相如却放低身段,礼让有加,其顾全大局、主动求和求团结的襟怀终于感动了廉颇。而冯异对这类显耀仪仗同样是“无原则”的礼让,职位比他高者,他避让,职位比他低者,他也照样避让。其属下常有怨言,感觉自家失了面子,但冯异不为所动。当时朝廷对战功看得很重,每每论功行赏,以激励士气。恰如王维诗中所描绘的:“汉家君臣欢宴终,高议云台论战功。天子临轩赐侯印,将军佩出明光宫。”封赏挂印这是何等风光、何等显赫,但当大家争先恐后地陈述自己的赫赫战绩时,冯异却慢吞吞地磨蹭,后来干脆坐在大树下,让别人先上台表功。由于没有把功劳说足说透,冯异及其团队每每少拿了奖赏,其下属及族人也十分无奈。而这种情形,皇上是看在眼里的,当一些将领为争功吵得不可开交时,光武帝就指指大树下的冯异。意思是冯异的功劳不亚于你们,他却没有表功。此时,那些将领不由得暗生愧意,讪讪而止。冯异“大树将军”的绰号及美德由此也传开了。

面对功劳与荣耀,在众人纷纷上前争抢时,冯异却刻意求慢,不居功、不自矜。其恬淡自适的身姿,在浮躁喧嚣的历史长河中,格外引人瞩目,且历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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