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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来接站
□陈 裕
(CFP 图)

走出熙熙攘攘的站台,在火车站的出口处,我一眼就看到父亲的笑脸。父亲来接站,让我心头一热,我不打算让他来,但他却一直这样做。

自小我就怕黑。天黑时,屋门都不敢迈出一步,这时父亲总会陪着我走到漆黑的夜色里,锻炼我的胆量。适逢村里有电影放映,他常常骑自行车带我去观看。月黑风高,我紧紧搂着他的腰,他会用一首首哼着的歌曲打消我对黑夜的恐惧,渐渐地,我便从这种紧张的情绪里解脱出来。

初三那年上晚自习,我不得不走夜路。父亲知道我胆子小,每天都会在村口等我放学归来。乡村的夜晚漆黑一片,远处的灯火点点闪烁,我紧紧跟在同学身边,同学们也知道我怕黑,所以尽量和我大声说着话。还没到家时,远远就可以望见村口,有一道光就在那里闪亮,直到走近了,我才发现是父亲在等我。那时家里建了个蔬菜大棚,父亲不管有多忙,都会准时打着手电筒站在村口。父亲的手电筒光不仅照亮我脚下的路,也照进了我的心坎里。

上高中后,我开始住校。放假回家时坐汽车,父亲再三叮嘱我看好自己的物品。每到周末返家,他准会出现在镇上的客运站点。坐在他的自行车上,我又找到了小时候我们看电影散场后回家的感觉,父亲的身板虽不宽大厚实,但却能让我体会到挡风遮雨的安稳。三年的高中时光里,父亲接站的次数数不过来,我已习惯他在站点等着我,如果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心里便会有一种失望的情绪在滋生。

上大学后,我离家远行,半年才能回一次家。这期间,我家搬了几次,每搬一次家,父亲都会把家里家外的环境拍几张照片发给我。他知道家是我的港湾,他要让我知道自己的家是个什么样子,虽然不富足,但是最温暖。

大学四年时间,每一次父亲去接站,我发觉他的白发渐多。我的成长让父亲变老,虽然这是自然规律,任谁也改变不了,但我还是希望父亲永远保持着他年轻时的模样。为了我们兄妹三人的学费用度,父亲和母亲在小城里打拼,早出晚归,披星戴月。我身在外地,可家里的事我都知晓,那些年艰苦的日子让父母操劳,以至于他们的外貌与年龄不相匹配,但他们用爱默默地呵护着儿女,不求回报。

如今,我已在父母身边工作,父亲再也不用接站了。晚年生活的他过得挺滋润,养鱼养花,每天过得很开心。我和爱人时常去看望父母,每一次回家,父亲总是洗水果端茶,和我们交流生活及工作情况,虽是家长里短,但话语里的叮嘱全都是爱。谈及往事,乡村生活的贫苦和初来小城打拼的艰辛,让父亲感慨着。当说到他接站的习惯时,他总是呵呵地笑着不再发表意见。父爱如山,父亲用自身的行动教育着我,如何做好父亲的职责。

当我离家上学时,父亲来接站;当我成为父亲时,我也是同样接送女儿。其实,天下间父爱一直都是这样,平凡而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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