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山出巧匠,坑水润方圆。
提起阿宝师,德化葛坑村的男女老少无人不知晓。
阿宝师,原名陈盛宝,十几岁就开始学习木工技艺,学得一手木工绝活。那时葛坑公社创办建筑公司,他被招去当一名建筑师傅。葛坑方圆几十里乃至整个德化西部,他承建了很多的工程,成了一名响当当的建筑名匠,大家都亲切叫他——阿宝师。
阿宝师身高1.7米,双眸明亮,圆胖脸庞,粗壮手臂,挺着如来似的大肚子,走路八字开步,说话不紧不慢,尽显福相憨厚。不管是春夏秋冬,阿宝师外套常开着扣子,只要天气一变热,就卷起内衣,露着一件贴身的白色背心,笑眯眯地说:“太热了!太热了!”
20世纪六七十年代,什么都凭票供应,供销社、粮站成了重中之重的国营单位,它的门市、仓库占尽了乡村最佳的地理位置。铅华落尽,时过境迁,供销社、粮站在市场大潮的冲击下,多数退出历史舞台。而今,那一幢幢房屋仍然诉说着它过去的辉煌,诉说着阿宝师带领那班建筑队伍立下的汗马功劳。
阿宝师生于1921年,那时家里很困难,书没念几年就辍学回家,建筑全凭经验。他不懂得勾股定理,但知道检验直角用“345”这三个数特准;检验墙体垂直则用绳子扎着石块系在木棍上,自上而下垂坠;测量水平就用透明塑料管灌水检验;“人”字形的屋顶泄水倾斜度按“加三加四”计算,即“1米梁长配30厘米高柱子”比例,“加四”同理以此类推;房子椽子遵循“前短后长”,一来美观大方,二来按“后世长于前世”的风俗习惯。这些“土”工具、“土”办法用来搞建筑,在当时是十分管用的。
阿宝师虽“土法”上马,但他用的是真材实料,工程质量上乘,从没有豆腐渣工程,他建的房子,五十多年过去仍完好无损。除了正常维护外,那些供销社、粮店建筑从无出现倒塌、剥脱、漏水。
后来有段时间,劳动力都得往生产队赶。阿宝师只能利用农闲组织乡亲们去建筑。那时公路还没通车,大家吃喝拉撒的行李都得肩挑背扛走两三个小时路程。日工资男工2元、女工1.5元,阿宝师诚实厚道,从不拖欠工钱。葛坑村的乡亲们都乐意跟他干、跟他学,赚点工钱补贴家用,免得一点油盐老盯着鸡屁股。
都说善可集群、宽能聚气。阿宝师平易近人是公认的,在工地上与工人同吃睡,没半点师傅派头。食堂饭熟,他总是最后一个来吃饭,常常与工人们挤坐在几条长椅上。餐毕,他会拿出香烟依次递向大家,一下子几包香烟就掏空,更多是用白纸卷烟丝的“广播筒”。但对建筑工程把关,阿宝师却严肃认真,他这种宽严有度、和蔼可亲的品格,工人们很服气,大家都阿宝师长、阿宝师短地叫着。
不管是乡里乡亲还是外地人,阿宝师一个样对待。记得我十二三岁时,他来我老家承建肥料仓库。石头及沙子就地取材,我也跟着大人们跑到溪里去挑沙,一天赚了0.6元,很是高兴。当你有沙石要卖了,阿宝师就拿来钢尺丈量长宽高,很公道,童叟不欺。
1993年春,阿宝师病倒了,葛坑村的乡亲们纷纷探问,大家提来鸡蛋、补品,拿着冰糖、饮料,要让这位德高望重的师傅补补身子。望着热情的乡亲,阿宝师热泪盈眶。可他身体却每况愈下。是年5月,72岁的阿宝师走了。出殡那天,葛坑村的乡亲们排着长长的队伍含泪送别……
如今,在德化西部,一幢幢供销社、粮站尽管都关门或出租,但阿宝师在那个特定年代留下的白墙黑瓦还充满着生命力,十分显眼,它们给乡亲留下一个用“布袋装盐巴、空瓶盛酱油、大米换面条”的去处,也成了乡亲们挥之不去的乡愁。
近三十年过去了,葛坑村依然山清水秀,一批批阿宝师的徒弟们走出大山,走进城里,参与到新时代的建设大潮中去,而阿宝师和他的工匠精神,仍然在乡亲们的心中鲜活依旧。
乡村名片
葛坑村
位于德化县西部,是革命老区村、省级乡村振兴实绩突出村,因盛产葛薯而得名。1945年开设圩日,是周围乡村农产品集散地。境内有宫庙4座,海拔1000米以上的山峰7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