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溪,很有河汊纵横的画面感。田洋,一个朴素的闽南语名字。九十九溪田洋风光,合在一起的画面,顿时呈现出一片碧绿透心凉、几弯清澈透心亮的田园场景。
田园经常淹水,遂成田洋,一片泽国的模样。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家乡发大水,垄沟田畦不见了,田间小道不见了,走着走着,人就掉进了池塘里。奶奶赶紧与邻居说她的孙子掉进田洋里了。我任凭大人们扒掉湿漉漉的衣裤,头脑里在想为什么叫“田洋”?与海洋一样大吗?而回想踏空的瞬间,心有余悸。还好我从小水性好,无师自通学会踩水,竟也保住小命。
一说起田园风光,无不是一望无际的碧绿田野起波澜,抑或黄澄澄的稻麦千重浪,景象喜人,美不胜收。九十九溪田园不排除上述景象,更添上盛世年代的别样画面。衣食无忧的人们,已经把原本用于果腹的农作物,种成了可观赏、可打卡的成片图景。航拍的画面,可以清晰地看到“祖国万岁”“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等字样,气势波澜壮阔,用如椽大笔在大地上抒写大字,可谓畅快淋漓。
九十九溪,或为晋江支流,或与晋江并行奔流向海。每逢连夜暴雨,又遇上天文大潮,海水顶托倒灌,使得下游水灾泛滥。受灾的家家户户,孩童戏水,以木桶或塑料脸盆当小船划开了;大人们则愁眉苦脸,或有电器泡坏了,或是眠床浮起来了,生活起居全乱套。十年前,水利专家论证后,政府开挖人工湖,于是有了晋阳湖。人工湖起到了蓄洪的作用,也建成了一个市民沿湖畔散步的公园。
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是最为理想的状态。几年前,我选择定居湖畔,意在茶余饭后饱览湖光水色。坐在窗前,我看到白鹭一年比一年多了起来。洁白的羽翅,优雅的舞姿,时常吸引我望呀望出神。据说,白鹭对水质环境很挑剔,现在安家湖心小岛,成为我友好的邻居,使我备感荣幸。生物命运共同体,的确是地球村面临的重大目标,自然也是一个城市文明的重要标志。
在城中央留一块田地,既保留了农耕文明,也让城里人亲近自然、亲近田园。这也是擘画新时代的精彩之笔。绿水绕城廓,是现代都市人的梦想。每当闲暇,漫步在田埂上,夕阳的余晖映在脸上,幸福的光环一个比一个迷人。你肯定只想高歌一曲,在欢歌笑语中躺倒在多彩的大地。朋友发来微信:能不能赋诗一首?我欣然答应,作了一首《题九十九溪田园风光》:古水东流喜向阳,青田彩字种中央。新城一片欢歌地,清梦原来是故乡。
古水,我想象九十九溪唐宋时期的样子。上游的梅溪舟楫频繁,承载磁灶窑的陶瓷,划向出海口;下游的埭田,还是一片由陈洪进主持的引流洗卤,围垦造田工程。这一大片埭田,即称为“陈埭”。在陈埭的上方,仿佛有一个诗人走过木桥,他看到了两岸山水明媚、田畴碧绿,忍不住诗兴大发,吟啸而过。此诗人,正是晋江历史上第一位进士欧阳詹。至今我们看到的石桥,称为“吟啸桥”,也是由此命名的。明代晋江诗人庄一俊有一首《咏吟啸桥》:欧子考盘处,潘湖是故村。偶寻山水迹,乘舆到桥门。逝者空怀古,鸥来欲断魂。平田野望阔,吾此住黄昏。诗中既怀念了欧阳詹,亦描绘了平田野阔的地理特征,更表达出了作者想在此地驻留黄昏的心愿。
逝者如斯夫!面对潺潺溪流,诗人、哲人都会发出“良辰美景奈何天”“落花流水春去也”的感叹。遥想欧阳詹从故乡潘湖出发,向灵源山方向走去,漫步吟啸桥时,或心情愉悦,或感慨万分,终究抵不住岁月的流逝,如眼前这条清流。而河流洇湿了岁月的纸张,层层叠叠粘连在一起,发黄的颜色古朴得令人感动,穿越时空直抵内心。
我喜欢水,喜欢亘古的河流。这九十九溪,尽管没有唐宋的月光,没有往日的帆影与鸥声,却依然生机无限,唱着不尽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