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起立春以来的第三场雨,蒙蒙雨,“润物细无声”。清晨晴朗,太阳还在沉睡中,我已经从梦里醒来,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行人稀少,完全可以毫无顾忌地哼起小曲,甚至手舞足蹈。但,我不敢,是怕惊醒什么吗?是绮丽的梦境还是繁复的日常。一声亲切又陌生的招呼不约而来,我停下脚步。
远远望去。肩上放着锄头的他沿着新筑的田埂,迎面而来。我踏上新筑田埂向他走去。田埂内是平整好的耕田,水波不兴,倒影里不仅仅有天空、山峦、房屋和无数的植物。就在两丘水田的交接处,我们停了下来。他掀开塑料薄膜,里面呈现的是一小片碧绿。我一眼就认出是水稻的秧苗,自觉地蹲下,手掌朝下,轻轻地从它们的尾端拂过,心里荡起久远莫名的冲动,仿佛又回到童年,跟着父母亲下田劳作,溶田,插秧,除草。其实,我手不动“三宝”已经好久了,凝视着身边站着无语的锄头,惭愧顿生,猛地站起来,双手握紧它,狠狠地举起,又轻轻地放下。他目瞪口呆,我羞愧难当。我惊奇地发现,下丘田里的油菜花笑了,花下沿茎环生的叶子不约而同地瑟瑟发抖,似乎在召集墨绿的芥菜、翠绿的高丽菜、嫩绿的芹菜来一场春天的盛举。
告别老农,我独自走出田园,走到小溪边。我听到溪水流动的声响,看到临水的植物一派生机,猜想水里定有鱼儿在游来游去。
溪岸是多年前改造过的,铺着石头,已经失去原来的本真。人工的粉饰尽管有些碍眼,但还是有我喜欢的地方。差不多每隔十米就有一个圆形的花坛,有的种着灌木,有的种着乔木,我认识的有香樟、榕树、风铃木、松柏、扶桑、茶树、万年青,好多的植物我一时说不出名字来。对岸种的都是樱花,去年开过繁花,如今是一树又一树的绿,树下有小孩在读书,有老人在漫步,甚是壮观。据说,两岸属于不同村落的,各村的喜好不同,绿化起来选择迥然,这纯属正常,世界也是正因为有数不尽的“不同”,才丰富多彩的。你看,夹岸草木,“只应图画最相宜”。
其实,我更喜欢不远处的一座无名小山。山下是一垄又一垄的铁观音茶园,墨绿成海,丰收在望;半山腰以上是繁茂的树林,一座绿色的宝库。一条弯弯的小道绕着这座“金山银山”而上,通向山顶。在山顶,可以把小山村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那天,我赶着回学校上课,没有登山。往回走的时候,我加快了脚步,感觉自己披着一身的青绿,心里长出一个别样的春天。
春天的脚步一直向前,走过四季,又从春天出发。乡间在岁月的轮回里用色彩呈现丰腴的自己。青绿,最底色,最直接,因为青绿时时有,天天有,永远有。乡间,用青绿书写时间简史,养育盎然。陌上春醒,万物葳蕤,山长水阔,生活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