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六岁的儿子去郊外玩,他像出笼的鸟儿一样撒了欢儿。天暖了,大自然的色彩多了起来,一派生机勃勃。
儿子举着一片梧桐叶,对我说:“妈妈,瞧这片叶子真绿!”我赶紧给他“科普”:“这是梧桐叶,梧桐树是落叶乔木,树叶青绿色。”儿子却专注于手上的梧桐叶:“这片叶子真好看,像只绿色的大手。”说着,他还摸了摸那个“绿色的大手”:“叶子凉凉的,滑滑的!”
我惊异于儿子的细致和敏感,他在触摸一片叶子的温度。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对细节之美的感悟能力如此强大。而我根本没注意过梧桐叶的形状,更没留意它的温度,我的关注点只在于它是哪种梧桐树。我侧重的是知识性的内容,而忽略了对美的欣赏。
我忽然觉得有些悲哀,一个人如果丧失了对美的感受能力,将会失去多少生活之趣?我为何没有意识到要去触摸一片叶子的温度?
因为我在俗世中走得太过匆忙,心灵日渐麻木,失去了对美的深层次的感受能力。
说实话,生活中我也会刻意寻找自然之美,想用美的事物来洗涤俗务之尘。换句话说,我一直致力于寻找“诗和远方”。我经常来一次兴致勃勃的出游,而且还会努力走得远一些,去看未知的风景,走未走过的路。到了新鲜的地方,看到新鲜的风景,我也会兴奋不已,举着手机不停地拍照,回家后精挑细选一些照片发在朋友圈,获得一些点赞——这让我很有满足感。可是反思一下,我真的体会到风景里那些细节之美了吗?
一片叶子有怎样的温度?一朵花的香是淡雅还是浓烈?一只蝴蝶的翅膀是什么颜色?一只鸟儿的叫声表达的是喜悦还是忧伤?这些我根本没有留意过。我对美的感知太过空泛,总是大而化之,以为把风景定格到我的手机里就是欣赏到美了。
我想起自己的孩童时代,也像我儿子一样对美有独特而个性的体验。那时我知道一棵草的味道是甜的,知道一朵野菊花有多少个花瓣,知道深秋的小虫子会向草木来一次告别仪式,知道树林子到了傍晚会生出幽暗神秘的气息,知道两只鸟儿对话是在讨论回家的路有多远……可是,如今我却连一片叶子的温度都感受不到。
我又想起,去年夏天的时候,一位朋友来访,她刚进小区的门,就发现了旁边的一棵石榴树,上面开满了石榴花。她惊喜地说:“这石榴花真好看,仿佛有酸酸甜甜的味儿呢!”我说:“石榴花根本没有香味,更别说酸酸甜甜的味儿了。”她笑着说:“我就觉得有!一树一树花,结成果实。我看花,只是因为它们跟果实有联系。”朋友是画家,很善于捕捉美的细节,她把美的事物都诗化了。而我呢,别说花的味儿了,甚至对这些美丽的花都熟视无睹。
我深深为自己感到难过,我丢失了多么宝贵的欣赏美的能力。我知道,其实很多人跟我一样,陷入世俗生活的漩涡中不能自拔,我们的世界充斥着各种功利性的东西。我们为了某种目的,在生活的路上狂奔,渐渐地就丢失了一颗敏锐纯净的心。
请你跟我一起,慢下来吧。触摸一片叶子的温度,唤醒内心深处的柔软角落,让美也随之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