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对容貌好坏没概念，好看不能换来麻花吃，不能顶下地干活儿，也不能让考第一。加上我爸强烈反感涂脂抹粉，连带我对化妆也嗤之以鼻，信奉浑然天成的美。

上学那些年，我一直是短头发。最初专用理发师是我小婶，不花钱，她纯义务劳动，我也没挑剔过发型好坏。初中住宿后，没时间回家，就去街里的理发店。剪几下，我就睡着了，往凳子下出溜，老板娘就得薅着我的脖领子把我往上拎拎。那时睡眠质量真好，闭上眼睛在哪里都能来一觉，完全没担心过新头型的效果。

上大学后，逃离了父母视线的管控范围，我是海阔天空鸟飞鱼跃的状态。剪过球头，也染过金黄色头发，烫过锡纸烫，用室友的黑色眉笔涂过嘴唇，用红色唇彩涂过眼影。不过，我很快就发现那样的我很不自在，像戴了一张面具，不是真正的我。

曾经喜欢过大圆圈耳环，想去打耳洞。没等行动呢，班上第一批打耳洞的女生里有一个洞口发炎的，不停冒黄脓水，用棉签擦药都疼得嗷嗷叫，立马吓退了我的爱美之心。后来有个女同学还因为打耳洞感染，得了严重的腮腺炎，休学回家了。再无缘做同学让人惋惜，爱美有风险，动手需谨慎。

也曾迷恋过粉色口红，只是太不喜欢嘴唇上敷着一层油的感觉，不得劲。还得随时盯着镜子，吃喝都得小心翼翼的，口红花掉还得及时补妆。太麻烦了，我干脆擦掉。

大学室友劝我说，刚开始不得劲正常，总擦就习惯了。我盯着她卸妆后暗黄的肤色和红色斑驳的嘴唇，问她：“总擦口红是不是嘴唇容易被拿住颜色，擦不掉了，再不涂就更难看了？”她点头说是，还说化妆久了，若不化人就特别显老，自己也接受不了。我庆幸自己浅尝辄止，否则就陷落到化妆的贼船上了。

素面朝天不光省时、省事，还省钱、规避了风险。穷、胆小和懒限定了我对颜值提升的探索范围。口红、面膜，没用几次就过期了。

如今的我喜欢看化妆的年轻的女同事们，觉得她们脸白、唇红、睫毛弯弯，看着是赏心悦目，但我不舍得花时间去讨好自己的脸，再用装扮过的脸去讨好别人。

有位同事对我不化妆这件事特别看不惯，经常说些“不保养老得快，后悔就来不及了”之类的话。我笑而不语，不想说：天天化妆也没能阻止岁月侵袭的痕迹，她跟同龄人一样衰老。

还有几位女同事特意去做了双眼皮的抽脂手术，过程听着就可怕。主要是我觉得原来的她们不丑，也没觉得手术后的她们变得更漂亮，何苦花钱遭罪呢？

我爸常说一句话：“卖什么就吆喝什么，上什么山就唱什么歌；做人就得什么身份干什么事儿，什么年龄就过什么生活。”如果谁夸我年轻，我不以为然，倒希望她夸我睿智从容，体态轻盈。相比于眼睛好看，我更希望自己眼里有光。后者是心灵窗口闪现的光芒，不是靠戴美瞳拉眼角就能实现的。我不跟身体较劲，不做徒劳无益的挣扎，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人到中年，我的工作是凭实力挣来的；朋友是靠相合的性情结交的；婚姻是用责任感和多年感情维系的。相由心生，我为我现在的容貌负责，只想多读书、多运动，让自己思维通透、身体健康、从容面对生活的风霜雪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