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是深沪渔村,当人们提及“深沪”二字时,定会脱口而出三个字——“拳头母”。
作为闽南风味小吃的拳头母是深沪镇远近闻名一道美食。早期,不能常吃猪肉的渔民想出一个将猪肉“变多”的方法——剁碎。因此,由纯粹的猪瘦肉和猪肉筋相结合、形似拳头的“筋头母”就这样诞生了。后来又因为闽南方言中“筋头母”的发音近似“拳头母”,所以大家便自然而然地将其改名为“拳头母”。
在深沪,张伯做的拳头母颇有家乡地道味。
天刚破晓,张伯开车去菜市场将预订好的现杀猪肉运到店里,清洗猪肉后,他首先会将肥肉与瘦肉分开,再把瘦肉和肉筋混在一起切成条状,接着左右手同时操起磨得发亮的大刀,手掌包实刀柄,手腕放松,身体微微后倾,保持一定的节奏不紧不慢地剁碎肉条。将肉条剁成肉末后,张伯把铺开的大白布压实在大盆内,将肉末均匀分包起来放进冷藏柜。等待冷藏的过程中,张伯开始准备配料,将香菇泡水的同时爆炒葱花头和肥肉块直至微焦,然后将切碎的香菇与其混合,放进盆内备用,将所有需要的物品摆放整齐完后,他会戴上眼镜,看着手机,一笔一划在那本发黄的本子上登记着当日的货品安排。
张伯做拳头母,靠的是他的手,凭的是他的经验。张伯将冷藏好的肉末倒入盆内,左手撑盆,右手手指钩住肉末往后带至盆底,再用手掌向下压着肉末往前推,不同方向来来回回按压,不论是加水,还是撒淀粉、倒入配料等其他步骤,全凭他的手感来决定用量和时机。
肉末揉捏完毕,烧开的水兴奋地吐着泡,在水温适宜时,张伯把火调小后,将左手手掌摊平,右手抓起一把肉末放入掌心,将肉末搓成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筒状,再将左手手掌倾斜,让肉泥完美进入锅中。
锅内的沸水快速将拳头母定型,调小的火力保证了拳头母内在的软,不过一会儿工夫,拳头母一个个陆续上浮,张伯用大漏勺将底层的热水向上翻起,泼在拳头母上,观察色泽后用筷子轻戳确认紧致和熟度,将其捞起打包。张伯分装打包好拳头母后还会再次在本子上打钩确认。接着换水重开,不厌其烦地进行着反反复复的工序。
张伯常说:“用手、用刀、用心,只有一步一步来,才能实满,做事是这样,做人也是。”他从不用绞肉机处理猪肉,二十多年始终坚持手剁,或许正因如此,他的拳头母才做得紧致而又香甜,或许也正因如此,其他地方的拳头母无法与家乡的拳头母相较量。不论是聚散还是悲欢,故乡的拳头母以其独特的味道提醒我们,不忘来处。
广厦万间,食物掺和了岁月的五味杂陈,包含了人们的聚散悲欢,固守着一地一乡一归处。在方寸天地间,一颗拳头母载着旧时渔民对食物的感情和珍惜,伴着古老手艺的传承,守着万千乡亲的归属,正因有不改本色的传承者的坚守,才能使一食名千里,一地被熟识,一处成归宿。
在这方寸天地间,依一食,守一归宿。
(作者系泉州师范学院2022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