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一生中,这四十几年来,总生活在大州南边,大山深处。
小时候,外公家家境不好,外公和外婆东奔西走,想尽办法维持家中的生活,努力供三个儿女上学。也许是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舅舅一直努力读书,成绩、学业在学校里也算得上好,成功考上了大学,踏出了农村,走到了城市。他大学毕业后完全可以在城市里获得职位,可他没有,外公说,他一毕业就还乡教书,依旧待在那个经历百年风霜的老房子里。
妈妈说,舅舅初到泉州大桥,就写了一篇千百字的作文。乡下人,一看这桥,再与小木桥比,难道会不被吓一跳?不过,我认为,在舅舅心中,家乡的小木桥占着更大的一份。现在看来,泉州大桥可能只是座普普通通的桥。但那时,跨越大江,一边晋江,一边泉州,古城里,古树盘旋而上,古厝一排排观望这千古通异域的城市,浩荡的江水、优美的小城,哪一处不迷人?舅舅可以说是被袅袅烟火与轻轻南音迷住了,但他没有驻留,仿佛把这一次出行当成一次旅游。不久,他就回家了。
早晨,他都会喝一壶清冽的茶。有人经过门口,他总会叫人停下品,仔细地斟茶、端上。晚上,他又亲手煮许多乡村美食,也会有许多乡人来家里做客,他就亲切地端碗、取筷、取勺,给别人夹菜打汤。乡村里,灯光稀少,星河灿烂。夜色窗下,食物热腾腾、香喷喷,勺子撞击碗底,发出悦耳的声音。每当这时,他总会叫我一起吃。
外边许多人欠他钱,他不计较。
我幼儿园在老家读,舅舅待我很好,比对待自己儿女还好。他教我拼音写字,带我去家乡四处玩,带我去四邻五舍做客。
他不断装扮老房。书画、花草,石阶。家边的小溪,原是脏的,也被他捞干净了。老屋大门的“铭德堂”,他也刷上了漆金,墙刷白,地清理干净了,有些残破的老屋被装饰好了。他也为乡村出了一份力。小时候,我不以为然,也觉得没必要,长大了,一还乡,却因此骄傲。
他不断与我开玩笑,我“出言不逊”,他从未恼怒,依旧和我开心地笑、玩。春节,亦是他不断与我玩耍,放炮、烟花。在一个美好的农村,童心未泯。有一次,他还拿了一个碗,将爆竹放在下面点燃,让碗飞起,铿锵作响。他是我的长辈,也是我的玩伴。
大州以南,海水浩荡,坐落于一座大山深处的一个小农村,在滚滚稻野,潺潺小溪边有个老房历经苦涩,老屋的院子里成长着一个令我敬佩让我自豪的人,他现在四十来岁了,两个女儿。按农村习俗,七岁的五斤叫小五,五岁的六斤叫六六。他并非没有什么抱负,但他依旧守着小村、老屋,以童心去深深地爱,也守着父母,过清静的生活。
他会爱我,我也会爱他,以他自豪。永远。
(作者系泉州现代中学初一年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