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佳雯
白驹过隙,时光走得飞快。“揽流光,系扶桑,争奈愁来,一日却为长。”我们追之莫及,惟想用绳索拴住流光,让时间稍慢。
时间是以什么样的姿态流逝的呢?有时,它好似一头年老的耕牛,怎么催促着,也不愿再向前迈一步。有时,它却好似一把沙子,在我们用尽全力想抓住时,却是悄无声息地、飞速从指间滑落。
回首间,我仿佛仍是那个拿着母亲洗净的苹果、扎着两个小麻花辫、蹦蹦跳跳去上学的小姑娘。但看着镜中的自己,似乎早已褪去青涩,长成大人的模样。有时,看着路灯昏沉的光交织在清明的月中,会想起昨日仍与自己促膝长谈,而如今却需坐个把小时的车程才能见到的父母、兄弟。有时,在低垂苍凉的暮色中,瞥见那挟着一缕凉风摇曳的枝丫,会想起那时桌上成套的习题,身边聒噪却又熟悉的人,我坐在窗边,迎着晚风,看着落日西沉,徒留天穹一片烂漫绯色。
我本就是个怀旧的人,时常触景生情,在脑海里勾勒那一幅幅压在脑后的画面。当清晨的缕缕阳光逐渐挑破薄薄的雾气,驱散前夜残余的寒意,我便想到那红砖白墙、道路两旁,是推着早餐车出来的摊贩,盛出来的,是一碗碗冒着热气的风味小吃。路上,有三五成群的学生,有行色匆忙的年轻人,有拿着菜篮子步履蹒跚的老人。人们或是匆忙,或是悠闲,各色景象堆砌的是一幅清晨的人间景色。
傍晚时分,窗外霞光绚烂,如同海浪般涌上来,渐渐漫过蓝天,直到浸润了半边天。不多时,整片天空都被橙黄或是粉红的海浪染了色,就连天空下人们平凡的日常生活,也被这柔软的海浪染得温柔可亲。而后,便是暗夜渐渐织上屋顶,织上天空,白昼渐渐消失的微妙感觉萦绕心头。人们忙碌着,世间一动一静间,渲染的尽是人间烟火。世间万象,昼夜更替,岁月轮转,这便是人间。
有时,我会对母亲说,我不想长大。她便会哑然失笑:“怎么了,你小时候可是喊着要快快长大的呢。”
我不由得想到了那段过去。那时的我知道家里条件不算优越,但是想让母亲开心,总是指着路上一些大房子问:“你喜欢这个房子吗?”她会故作端详,随即笑道:“喜欢,怎么了?”听了她的回答,我便坚定地说:“以后我给你买!”
母亲脸上总是挂着宠溺的笑容,温柔地回应我。天色微亮,小道上,她牵着叽叽喳喳的我慢慢走向学校,只是含笑,听我讲着。
然而,现在的我竟有时还会想要永远待在长辈们的羽翼下,但瞥见他们逐渐发白的鬓角与脸上斑驳的印记,心中便顿生惭愧。他们终会老去,我们也终要成为他们,独当一面。
“我不想长大。”我说。母亲却还是温柔地回应:“乖乖的,没有谁永远长不大。但无论你多大,就算你做祖母、外祖母了,也永远是我的孩子,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从孩童记忆时起到现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母亲已经有了白发,又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背影在我的眼里已经变得娇小起来。
春去秋来,时光飞逝,人总在长大后怀念过去,想着时间再慢一些、再慢一些,却总还是要往前走。
我落座于桌前,瞧着窗外浮动的光影,乍暖还寒时,细雨丝丝,草木萌动,似是一片希冀。
(作者系泉州师范学院陈守仁商学院2020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