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考到了外地一所师范学校。
全班四五十个同学,老乡不超过十位。学校在分配宿舍的时候,大约也是考虑了这个特点,把同乡们集中安排在两个宿舍。很快我们就熟悉了,因为乡音相近,天生多了一分亲切。
睡在我上铺的是一位戴着眼镜,看起来颇显斯文的帅小伙。谈论起来,还小我一岁,自然就是兄弟了。他叫建芳,有点像女孩子的名字。
我们都喜欢打乒乓球。我喜欢下旋球,喜欢打落点,喜欢狠狠地抽一板子。他喜欢上旋,打球大开大合,有时候看着漫不经心地一抖腕子,球飞过来很快就改变了方向。说实在话,和他打球,我稍处于下风。他因此也教会我上旋球的技术,可以说是我的一技之师。
建芳上课是极认真的,有他侃侃而谈的发言为证,有同学们赞赏的目光为证,有他期末优异的成绩为证。有一个周末,我要和外系的朋友去滑冰,看他西装革履的像是要去约会,问他,他腼腆地笑笑说:“我的一首诗获奖了,今晚是颁奖晚会。”我记得当时自己睁大了眼睛,嘴巴开成了“O”。
有一天,建芳告诉我,他对地理系一个女孩子颇有好感。于是我就陪他一块去把把关。那女孩长得很高大,看起来也挺淳朴的样子。我说:“不错,跟你很配。去追吧。”但建芳兄弟可能情窦初开,心里尚有点惴惴然。作为好兄弟,我免不了当当“电灯泡”,并为他出谋划策一番。
秋天的时候,树叶落了。建芳告诉我,他的爱情破灭了——那女孩子名花有主,他还是重拾自己的寂寞比较好。这一点,我着实佩服他,收放自如,不像我,失恋了肯定会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毕业以后,建芳过得顺风顺水。他不仅有才华,而且为人理性、谦和,方方面面关系处理得相当融洽。他后来做了校长,做得相当出色,这也在情理之中。毕业近三十年来,我们和另外一个同学有过一次聚会,后来各自忙碌各自的生活,再无会面,微信偶有联络。
一次,我一个以前教过的学生在和我聊天的时候,说遇到了一个家庭教育的专家,他的课讲得太好了,给了她很多育儿的启发。问起来,这位专家竟然就是建芳,真是缘分。
拿破仑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觉得不想当教育家的老师也不是优秀的老师。建芳告诉我,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关注、研究家庭教育和学生心理健康,目前是省里教育宣讲团的一员,还成了心理咨询师。
那一晚,我们聊了很多。他说:“人生就是一场修行,我们要做的就是努力去遇见更好的自己。”他还勉励我:“知止而后能定,定而后能静。年龄是财富而不是包袱。”这给了我在教育领域继续探索的自信和勇气。
是夜,月华如水,虫鸣唧唧,我在梦里回到了师专生活,青春的我们再一次蓄满力量,等待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