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茄断章》的出版,颇费周折,好歹也踉踉跄跄面世了。全书分六个小辑,共160首,算是个人2009年至2019年十年诗路历程的见证。
谈论诗歌创作,实在惶恐。在我有限的认知层面,诗歌近乎宗教:不可说,说不得。但半信半疑的人不免又要一说再说,那就轻声说小声说。一首诗的生成,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因人而异吧。写诗于我,往往是现实中的某个场景,某个片断,某个物,或某件事,某个人,某句话,某个声音,某个细微的动作,触动了我,使我心里咯噔一下。就是这咯噔,灵感来了,头脑中瞬间冒出一两句话。当时的我有可能正在走路、坐公交或者干家务活……我掏出手机,尽快记在备忘录里。这一两句话,会纠缠人好几天,甚至做梦都能梦出下一句。经过揣摩、推敲,由这一两句话,可能会产生一首诗来,也有可能就卡在了那里,成了有句无篇的“悬案”。可见,灵感有时也不可信,也欺人。
陆游说“功夫在诗外”,深以为然。这个诗外,个人认为无外乎两种:直接经验与间接经验。直接经验——诗写之外的现实体验:工作、生活、社交等。间接经验,我指的是书籍阅读,而诗歌类在我的阅读时间中只占很小的一部分。有一段日子,我热衷于短篇小说,很认真地读过汪曾祺的,篇篇妙不可言,特别是结尾处的技法处理,真像体操高手落地的最后完美动作。如让人们津津乐道的《陈小手》。有人说《陈小手》结尾的那七个字,水平已然超出欧·亨利。读过汪曾祺之后,加上之前的训练,我自以为是地觉得短篇小说与诗歌之间存在着某种千丝万缕的关联。后来又读到卡尔维诺,他的短篇也很迷人,但刚接触时,感觉读不进去。我想了想,为什么不把它当作诗歌来读呢?如此换了个思维,果然就通了!芥川龙之介的《竹林中》,也让我琢磨很久,那种抛出数条线索而条条都指向真相的写法,实在让人拍案叫绝。短篇小说对我的诗歌写作产生了影响,这点毫无疑问。
有一个很重要的事件,几乎是打开了我的诗歌界面。有一次闲翻书时,无意中读到了《希腊神话》,那是与中国神话完全不同的文本,东西方文化差异的根源也许就在这里。它让我发出一个惊叹:哦,神话原来还可以是这样。难怪诗人余光中会在某个群星璀璨的夜晚咏叹:“星空,非常希腊。”因《希腊神话》,我一下子读顺了《百年孤独》,因《希腊神话》,我浏览了《圣经》,因《圣经》,读了歌德的《浮士德》……直到后来,读了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得到一个说法:诗——就是呓语。多么有意思!换句话说,《玫瑰茄断章》实在就是精选了我十年梦话中的梦话。
这么一想,2009年那个“梦里寻她千百度”的场面突奔而至,灯火阑珊处等着我的,是缪斯女神的召唤,我放弃之前的散文写作,转过身,毫不犹豫地朝着另一条路走去,很是神奇。几年后,我写下:《你说,去吧》——“你不知道这两个字说多/一条路就要走到黑,途中一飞翔/就是疾病/就像病在纸上再也回不来/你还在说,去吧去吧。”也许,这句话成了我诗歌路上的写照。
作者名片
柯秀贤,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泉州市丰泽区作协副主席,诗歌作品发表于《诗刊》《星星》《绿风》《诗潮》《诗选刊》《福建文学》《台港文学选刊》《绿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