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座城市的长情告白,因人而异,我习惯以诗文来倾诉。
我正在写一篇小说《造城记》,想以城的变迁、人的嬗变反映一座城市的历史风云、时代波澜。而我清楚,这座城,有晋江的影子。
晋江,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城市。这句话并不矫情,在晋江到处是红土地,城市还没有形成的时候,我就已经落户了。想起当年初到晋江县城,最繁华的街道只有一条石板路,而如今世纪大道双向十车道,一切恍如隔世。车水马龙,自古以来是繁华都市的一番景象,如今晋江的城市交通网络,海陆空四通八达,好比一个肌肉发达、经脉流畅的年轻人,血气刚旺,浑身充满活力。我深感,这个城市,发展速度惊人。
让我更为欣赏的是,这座城市的慢时光。米兰·昆德拉说过,慢是一种已经失传的艺术。每每工作之余,我喜欢沉浸于旧时月色,漫步在五店市传统街区的青石板上。这片区域,于闹市中保留了下来,显示了晋江留住记忆、记住乡愁的大手笔,也给吾等附庸风雅人士存一处清净之地。
在五店市的状元街,我醉心于月色下踽踽独行,为自己的都市病疗伤,慢慢品味时间的厚重感。面对一栋栋古厝,唯有静默陪伴,才能敬畏地守护。一盏茶、一卷书、一炷香,灵魂找到了寄放之处,诗心觅得了托付之所。不经意间,有古琴声从古宅中流出,《阳关三叠》,欲诉还休,依依惜别,柔肠百转,意会言传心中无限事;或有南音缕缕,檀板节奏啪啪响,演绎多少才子佳人的传奇故事。
古宅是乡愁的归宿。记得当年为了配合城市发展工作,有海外华侨提出诉求,愿意把自己的老房子捐献给政府保留下来,苏先生便是其中的一位。如今他的涴然别墅,成为上世纪中叶“番仔楼”的标志性建筑,也成为海外晋江人回乡消愁的场景。特别是庭院里那棵七里香,繁茂的枝叶、淡雅的花香,仿佛有着某种为人处世的意韵,好比苏先生本人,斯人已去,香气长存。
而更有年代感的“番仔楼”,要数梧林传统村落里的那些。朝东楼、德鑨楼等一群“番仔楼”,是梧林曾经的骄傲。在沉寂几十年之后,政府出资修旧如旧,让其重焕容光。走进梧林,令人最为感动的是楼主人的善行义举。为了抵御外侮,蔡先生们搁置了工程,把原先用于造楼的钱,捐给了国家,这是何等的家国情怀!当我们计较眼前的蝇头小利,再对照华侨先辈的义举,是不是会有无地自容的羞愧?
晋江在如何处理好工业化与城市化的关系中,书写出了“晋江方案”,让许多海内外有识之士竖起大拇指点赞,也显示了晋江上上下下的胸襟与气魄。有人曾经调侃,城市呀,请放慢你迈向现代化的脚步,让我的灵魂可以追上。无疑,晋江在走向现代化城市的进程中,既保持了发展实体经济的“晋江速度”,也放慢了脚步,倾听心灵的呼声。正应了那句话:“有建筑无文化,村落只是物质的空壳;有文化无建筑,文化就沦落为痴人说梦;只有二者互为表里,传统村落才有自己的躯体和灵魂。”
文至此,或有好事者问我,你老是写晋江,有那么好吗?我只能借用苏东坡的词告诉你:此心安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