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双夏”忙,乡下妇女最是忙碌。
傍晚,骄奢的太阳收敛白日的炎热,气温逐渐回软。暮色中,一头识途的老牛摇头摆尾慢悠悠地走在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上。农妇忙了一天的地里活,挑着一担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花生,担子两头还分别挂着铧犁和水桶,跟在老牛的后面,踉跄蹒跚地朝着村庄走来,一步一步地缩短村庄与田地的距离。
归巢的倦鸟在村口古榕树上,叽叽喳喳地鸣叫着。临近家门,一条小黑狗立马迎了上来,缠着主人的小腿摇头摆尾,打转撒娇,随着“咣当”的一声轻响,把门的“铁将军”如释重负,高高兴兴地“下班”了。
推开厚重的铁门,农妇顿时傻眼了,埕院里乱糟糟的,花生藤散落一地,晒埕上的花生,生的、熟的、干的、湿的打乱在一起,几只鸡和鸭,窜来窜去扑腾着。她把担子撂在一边,把牛拴起来,转身弄些麦皮和稻谷丢进鸡鸭料槽里,一下子就被饥饿难耐的小嘴一抢而光,紧接着又从屋里端出剩饭倒入狗盆,小狗伸长舌头“巴哧、巴哧”地狂舔着。农妇匆忙吃了饭,又开始忙着做家务,洗衣服、打扫卫生、筛大豆、摘花生……和村里其他农妇一样,在男人们纷纷出门打工儿女外出求学时,她独自一人留守乡村,承担起家里家外所有工作,每天睁开眼就像上紧发条的闹钟一样转个不停。
“丁零零、丁零零”,手机铃声响起。她双手在裤头上擦擦,急忙按下接听键,“妈,吃饭了吗?”“吃了、吃了。”在外地读书的儿子很懂事,隔三岔五就打电话给母亲问安。听到儿子的暖心话,一天的辛苦,满身的疲惫,顿时在儿子清澈而稚嫩的声音中飘散。“妈,早点休息。”“好、好。”母亲顺口撒了一个美丽的谎言。 “丁零零、丁零零”手机铃声又响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老婆,在干什么?”“不懂六月(农历)没闲人吗?”她以问作答,随即挂了电话。这是远在他乡的丈夫对妻子的牵挂,只可惜今非昔比,曾经的罗曼蒂克被现实生活打败。
农忙期间,农活一波接一波。农人们天天晨耕暮息,辛辛苦苦地耕作自家那几块自留地和责任田。虽然忙得不可开交,却乐此不疲,作为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的庄稼人,心里始终惦记着一件事,“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再苦再累也要坚守,有耕种就有收成。
夜深人静,星空上飘忽着散淡的炊烟,温暖了寂静的村庄。流萤闪闪、蛙声阵阵、蟋蟀和鸣,和谐的夏夜情调悠然若曲,夹杂着乡土气息和原野气味,伴随着月光清幽弥散开来。院子在月光的清洗和抚慰下逐渐安静下来,可爱的小狗懒洋洋地趴在门边,孤独地守护一片宁静。
当睡意袭来,哈欠连连,上下眼皮不听使唤开始打架,意识有点模糊,农妇放下手中的活,入房就寝。这梦很长,重复几十年,这梦很短,一梦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