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爽的秋风,举着无数支彩笔,涂抹着田园,涂浓了秋色。走在油画一般的季节里,情思随风而起,撩开了久远的童年记忆。
我小的时候,农村做饭都拉风箱烧大锅,树叶是当时填充灶膛的主要柴火。那个时候,最盼望秋天刮着小刀一样的风,“小刀风”能把树上的叶子都哗啦啦地割下来。记得那时连跳房子也说着童谣:“刮大风,搂树叶,一搂搂个麻姐姐。麻姐姐,穿红鞋,什么时候变蝴蝶?”那时候不知道搂树叶怎么会有麻姐姐。到现在也不知道。当时只知道风再大些,不停地刮树叶,我们能多搂些柴火做饭,为家里减轻负担。
每天放学回来,我们赶快“武装”起来:背上背着用荆条编的桶形大篓子,手上拿着长长的竹筢子,到公路两旁或树林里搂树叶,为家里积攒柴火。改编两句古诗: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秋风搂落叶。每当弓着身子,背着满满一篓子落叶,踏着夕阳回家的时候,仿佛看到拉风箱的大灶中,火苗呼呼地燃烧着,嗡嗡直响。那时候就很生动地说——火笑了!火笑了!想到这里,心中溢满了快乐,分明看到袅袅升腾的炊烟,闻到饭菜四溢的飘香,觉得自己也能为家里一日三餐做事了。一天天、一篓篓,在秋风中拾捡落叶,在落叶中品尝日子。眼看着家里的柴火堆高了,就像老农金秋有了收获,就像家里有了存款,睡觉都踏实。听着父母夸奖,孩子长大了,能帮家里干活了!搂树叶的劲头更足。
记得有一次,我们几个小伙伴去搂柴,看到落叶早被大人们搂得水冲一样干干净净的,实在没有可以下筢子的地方了。有小伙伴提议,到西边果树园里搂些果叶,也能当柴烧。大家觉得反正搂到篓里就是柴,都同意了。我们走了很长时间,到了果园一看,啊,好美呀!大大的、厚厚的、五颜六色的果叶铺在地上,就像大幅的彩画,又像柔软的地毯。我们把篓子一扔,赶快去捡各种形状的叶子。大家欢笑着、欣赏着,捡了许多多彩的叶子。你给她戴头上,他给你蒙眼上,还抓起一把往高处撒,看着旋转的“叶雨”,我们笑个不停。一片片大果树叶成了我们的玩伴,搂树叶早已忘到脑后。不知什么时候,月亮升起来了。隐约看见远处来了很多人,还传来长长的呼唤声。等他们走到近前,看见原来是我们的父母、伯伯、叔叔焦急地找到这里,责怪我们这些孩子不早些回家,让家人着急。我们拿着捡到的果叶,背着空篓子跟着他们回家去。那温润的叶子散发出清香,幽幽的,沁润着我的心。
金秋如约而至,蝴蝶般的落叶翩然起舞,带给我无尽的遐思。如今再也没人把树叶当柴火烧了,树叶也“化作春泥更护花”了!但我对它依然情有独钟!经常会漫步田野、林径,听着簌簌如小令一般的叶落声,踩着厚厚的“树叶地毯”,追寻童年的时光,追寻与落叶相伴的日子。落叶化成一枚小小的书签,夹在岁月的大书上,翻开看时,让我触摸到日子的丰盈富足,感受到生活的春华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