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一数,离开家乡已经47年了。如果问我家乡什么是最值得回忆的,那就是家乡的树了。
我的老家位于南安市梅山镇北隅的一个山区村庄,其实这是我的母族家乡。我祖籍莆田涵江,出生在南安县城,儿时由于县城居住地发大水淹了,就搬到这个小村庄,在外祖家生长,至18岁离家从军。
以前这里土地贫瘠,当地有句俗话:“有女不嫁灯埔郎。”吃的是地瓜签,住的是破瓦房,年年辛苦年年穷,年年受灾去逃荒。我在那贫瘠的土地上生活了18年。童年中除了贫穷就是辛酸,没有什么值得特别追忆的。但穷归穷,总有一点让人永远无法割舍的思念,那就是家乡的树,郁郁葱葱的各种名树果树。
20世纪60年代,家乡山前屋后,修竹片片,树木林立。夏天的晚风吹拂,树叶婆娑、竹枝轻晃,偶尔还有几群飞来歇息的白鹭。屋前的几棵番石榴树,足有一抱粗、三层楼高,树冠像撑大的伞盖。夏天番石榴花开,引来无数蜜蜂、蝴蝶,嗡嗡作响。到了7月,番石榴熟了,黄的、绿的挂满枝头,微风一吹,满树飘散着番石榴的香味,引着我们这些村童馋涎欲滴。但是番石榴树是各家各户所有的,我们家没有,实在忍不住了,只好招呼几个家有大树的儿时伙伴,拿着钩子悄悄到树下钩几个解馋,又怕被伙伴家的大人们看见,提心吊胆。后来,这些番石榴树被砍掉改成种水稻的田地。现在想起当年的那些番石榴,嘴里还是满口余香味。时至人到中年,看到街上有挑着担子卖番石榴的,总会停下来买几个,追忆儿时的记忆,慰藉小时的心灵,但觉得还是不如从前那么香了。
家乡除了高大、壮观、充满了生机的番石榴树以外,还有名目繁多的大树,比较多的有相思树、樟树、苦楝树、榕树。村正中央原有一个大广场,原来是村民为了有一个活动空间,男女老少齐出动,挖掘平整而成的。广场边有棵大榕树,要一二十个小孩手拉手才能抱得过来,树冠展开的树荫起码可覆盖几百平地。盛夏时节,村民三三两两在树荫下乘凉、闲聊,有的在石条凳上打牌、下棋。然而不知什么时候,大榕树得了病,不仅长了虫,而且部分树干枯死。村民们也不懂得如何杀虫,没办法,商量到最后只好请一队民工锯掉。
除了大榕树外,还有成片的相思林,村前屋后的大樟树和苦楝树。相思树到了夏天时节开满一朵一朵的小黄花,很多“金龟子”在树梢上爬来爬去。小时候没有玩具,就爬上树抓几只,在腿上绑上线,用手一抖一抖的,“金龟子”就会钻圈,像吊扇在转一样,儿时的时光充满着乐趣。可是百姓的生活连烧饭的柴草都没有的时候,只好去剥树皮,最后这些相思树,连同樟树、苦楝树的皮也被剥掉了,美丽的风景只能留在记忆里了。
那些曾经郁郁葱葱的树,记录了童年生活的酸甜苦辣。如今村里又种植了新的树木,它们迎着太阳的方向,茁壮成长,成为村里新的一片绿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