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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柑枝
□陈辉龙

在闽南,糖葫芦不叫糖葫芦,叫余柑枝。

儿时在家玩耍时,听到卖余柑枝的吆喝声,就会立马停止玩耍,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母亲。而母亲总是头也不抬地说:“余柑枝就是余柑做的,有什么好吃!”我知道她是怕花钱,只好把流出来的哈喇子用袖角一擦,尔后蹩出门去。经常来我们村里卖余柑枝的男子四十来岁的样子,人长得黑黑瘦瘦的,骑着一辆破旧的大杠自行车,后座上竖起一根长木杆,杆上有一茬稻草扎成的蒲团,蒲团上插满了黄澄澄的余柑枝,颤悠悠的,像一棵结满硕果的小树。每当到了我们村口,他便会下来推着自行车缓缓前行,开始走村串巷叫卖。“卖余柑枝喽……”听到那一阵阵变腔而又充满诱惑力的吆喝声,孩子们纷纷冒出头来张望,有些开始跟父母跺脚,有些调皮的则结伙尾随其后,嬉皮笑脸拿捏他的腔调跟着吆喝。然而,真正舍得买的人很少,毕竟一支那样小小的东西就要五分钱,相当于两本练习簿,一根大油条。

那年暑假,学校发了成绩单,我得了“双百”,自豪地把成绩单拿给母亲看。这时“卖余柑枝”的叫卖声又传来了,母亲这回终于不再埋头了,破天荒地从口袋掏出一毛钱,笑着对我说:“去买两支吧。”我朝卖余柑枝的方向跑去,气喘吁吁地对男子说:“给我……来两支……余柑枝。”男子打住车,接过钱,让我自己挑选。我把整圈的余柑枝看了又看,比了又比,换了又换,最后才狠下决心定了两支。到了家里,我跑到母亲面前,母亲让我给哥哥一支,我目测一下,又用手掂量掂量,把感觉比较小的给哥哥,其实也差不多。我踱到大埕上,目的是想让小伙伴们看见,馋馋他们。阳光下的余柑枝愈发显得透亮可人,但我并不舍得马上吃,我数了一下,总共有五粒余柑,上头的个儿最大,依次下来逐渐变小。透明的糖浆薄薄地裹在它们身上,玉石珠子一般,凝聚出一个个小小的光点。最上端的糖块又大又平,像顶皇冠,晶莹剔透。

开吃。轻轻含上一口,咂咂,冰甜冰甜的,再轻轻一咬,嘎嘣,糖块便碎在嘴里。冰糖的甜蜜迅速在齿颊间弥漫,且还有丝丝的焦香,美味极了。待吮完第一粒余柑的糖衣后,用牙齿一卡一拔,余柑便落入嘴里,轻轻一嗑,没有籽!余柑疏松脆口,酸爽回甘,没有了平常的青涩嘎渣,一点都不倒牙。第一粒余柑便进了肚子里,接下来可不敢再这般囫囵了。待吃完最后一粒余柑,把那根光秃秃的竹签子舔了又舔,才依依不舍地丢弃。

有一天,我突发奇想,找哥哥密谋,自己制作余柑枝。我们从床底下的瓮里捞出几把腌余柑,用开水浸泡一阵子,以减轻它们的咸味。尔后找来一截竹片,剖削出几根竹签子,把余柑串起来。接着往锅里放了不少花生油和白糖,生火……忘了后面的具体流程是什么,反正最终是失败了,还把锅烧煳了。为此,母亲回来后揍了哥哥一顿。

然而,我还是会想方设法去弄点“小钱”打打牙祭。比如,挪用一下压岁钱;偷几斤大米到供销社去粜;把家里的废品收集起来卖给收废品的;帮大人打酱油买盐巴时克扣一点……现如今,吃余柑枝已不再是奢望,而且种类也多起来了,但吃着吃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细细回味,原来这里面少了那种激动心情和那份获得感、满足感。

那天,几个老同学在美食街一家大排档聚餐,看见有个卖余柑枝的男子,正挨桌跟人家划拳。他若赢了,人家给他一块钱,如果输了,他给人家一支余柑枝。我一时兴起,招呼他过来比活比活,不分上下,各有输赢。看看桌上的同学人手各有一支了,便结束战斗。同学们津津有味地吃将起来,末了唏嘘不已。我想,大家怀念的,是味道,是时光,更是美好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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