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掏耳朵,似乎只有邋遢之人才会有当众掏耳的习惯,这事和抠脚丫一样,实在上不了大雅之堂。
譬如我,虽不至于邋遢,却也有掏耳的经历,惯性地用小指钻向耳朵,奈何小指还是太粗,深入不进去,也只有在耳道外“隔膜搔痒”,那种不痛快不敞亮,像是在做一件心向往之却不能至的事情。
然后想到用棉签。母亲有糖尿病,常年打针,需要棉签,奈何棉签也不是称手的兵器,还是太粗,后来想到将棉签蘸水舒润,这时,棉签到达的部位抑或死角,都有“蜻蜓点水”般震颤共鸣的效果,有耳屎沾出便敝帚自珍;但效果仍非最佳,感觉没办法清理干净。
我小的时候,母亲似乎没有为我真正地掏过一次耳屎。少年不识愁滋味,我恳请母亲为我掏,母亲总是决然说:“自己用手抠,我怕把你掏聋了。”我也就偃旗息鼓,然而那双小手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始终钻不进耳朵。
现在儿子长大了,妻子却不定时地为他掏耳朵,他好似一只温顺而嗷嗷待哺的羔羊,把头伏在妻子怀中,妻子用的是一根铁制微型挖耳,在明亮的灯光下,儿子的耳屎被一撮一撮地剔除。儿子一声“舒服”,妻子也对自己的“手艺”满意,长舒了口气。
少年时候,我像儿子一样蓬勃成长,不知不觉就感到光阴似箭,耳屎“纵横江湖”几十载,像新陈代谢一般繁衍迅速,然而到了中年,却感觉一切都慢了起来——节奏慢了,代谢慢了,思维慢了。只是这种慢并非木心所说的“从前慢”,他的思维或者说念想还停留在昨天、过往,而在慢时光的循序渐进中,这些所谓的“慢”也许物是人非,也许明日黄花。人与耳屎俱老!
其实,掏耳朵好比一个正饥渴的人,面前摆放着一桌佳肴,却只能谨慎食用。因为一旦囫囵吞枣,便有可能得不偿失,危险就在你打算“大快朵颐”的一刹那。
但是,掏耳屎,是雅是俗?似乎不能盖棺定论。只能就健康方面辩证看待:掏耳朵能得耳道畅通,觉得舒服惬意。坏处则是:人体外耳道皮肤非常脆弱敏感,和软骨膜连接很紧密,皮下组织少,血液循环差,掏耳的时候用力不当或使用尖锐物体掏耳就会引起外耳道损伤、感染,导致外耳道发炎、溃烂。
然而往往有人愿意“铤而走险”,最典型的莫过于在市井旮旯,专门掏耳的匠人。他们头戴一个小小的探照灯,用一个不知是否消过毒的挖耳工具,将你尊贵的耳朵褶皱般翘起,一双“招风耳”便开始接受“体检”,然后耳蜗中的耳屎就源源不断地被挖出来。于是你咿呀哈哟,禁不住“爽”字连篇。
这样的手艺或者说生活习惯,早已深入市井人生。生活方式更便捷,心态也更放松,但健康理念却有待商榷。每次我到一家常去的理发店,听见老板毫不隐讳地对我和他人说“我不会掏耳屎”,我就会豁然开朗——这是对生命的尊重,也是诚信的根基。当然,有会掏耳朵的理发店,好似“一条龙”服务,即便爽了当下,恐怕也还是应该注意一下卫生问题。
不去刻意掏耳朵,在心情舒畅时走走神,顺便掏掏耳朵,作无辜或思索状,走走过场、自娱自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