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同事跟我回老家玩,到家门口却不入,直嚷着要马上赶海抓螃蟹。
刚下海边滩涂,有人开始叫苦了:走得太急了,铁钩没带上。哎哟!何需铁钩啊!我走向一块小石头,伸出五指,小心避开蚵壳,翻开石头一边去,即露出一摊浅水,再用手掌连水带沙轻扒一两圈。身色体形与沙石难分难辨的小螃蟹受了惊动,立马乱脚逃遁。手指夹住其中一只的后背后腹,往围观的小朋友脚边扔去,个个惊叫四散……这是扒螃蟹,须防贝壳、碎玻璃片等尖刺物。
海边的巨礁,参差不齐,犬牙交错。其中礁缝礁洞更易藏着惊喜。有人发现了,只恨自己手短,或无利器,兴叹不已。我先跑到岸上找条细绳,再捡粒海螺,用石头敲碎螺壳,拿螺肉绑在绳子一头,然后朝礁缝里轻放绳子,有肉的一头谨慎靠近目标。这种螃蟹一般警惕性超强,面对嘴边的美食,它许久不动,像嗜眠者在沉睡。这可惹急了旁观者,有的劝说放弃,有的欲作离开。突然螃蟹口腔大开,众足齐动,钳住螺肉。我试拉绳子,见没松动,于是小心慢牵。出了外面,螃蟹还死咬螺肉呢,有点“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劲头。这叫牵螃蟹,比的是耐心。螃蟹这种蛮劲,我们小时见惯了。在潮水高涨的时候,常在码头、岸堤、水闸、礁石上钓鱼,如果鱼钩离岸石太近,那鱼漂抖动特厉害频繁,拉上来时,多让人哭笑不得,咬钩的几乎是螃蟹。钓不上大鱼,又看不上小的,索性改成钓螃蟹,只是蚯蚓、海蟑螂等鱼饵损耗太快。
一伙人走走停停,有人累了,兴致退了。我灵机一动,往岸上方向跑,后在连接陆地的沙滩停住,开始四处搜寻。找什么?小黑洞。洞口大多是拇指大小。但一眼易见洞底,不理它;洞口外边没什么堆积物,也不管;一时难目测深浅,使一抔干细沙下去便溢满的,可大胆放弃……超三抔干细沙流入见满后,以洞口为圆心,两手掌为半径,先推开圆内浅沙,再务必顺沿干沙引线,往下手挖,一般掘至没了整手臂时,指尖即能感触前方似有某种硬物且稍许活动的,则张开五指,力抓一大把沙子含硬物出来。往地上一甩,沙子迸散中,一魔幻物突兀闪现:体形方形,拇指长;全身深灰,局部又多变;表面隆起光滑,两横纹白斑;一对眼窝黑亮对称;大螯外侧呈橘黄,指尖密布白色颗粒;外肢细长。起初静如处子,一俟有人靠近了,它眼柄立竖,灵活转动,一对大小螯上下挥舞,倏忽间步足齐发,夺路奔逃……回过神来的人们也赶紧追去了。这挖螃蟹玩法,多像沙滩版的盲盒呦。
朋友们乘兴而归,纷纷大赞:赶海抓螃蟹,多解压多痛快呀。我说:“下一回咱们开船下海,搏涛击浪,抓兰花蟹、红花蟹、三目蟹……那才是真正的赶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