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有个习俗,冬至之前回村扫墓。前些年,老父亲常回家打理。而今,他年事已高,只能让我去做。
走进小山村,山色青青,溪流潺潺。乡村的气韵,无不透着一股熟悉的味道。漫步其间,和迎面而来的几位长辈们打个照面,谈及村里的情形,又问到族亲的健康,有的去世了,有的还健在。其间一位长辈说:“如今,除了特殊的节日,村里很难见到年轻的后辈。”我不禁皱起眉头,偌大的村子只剩百来号人了,而且大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难道乡村的生命已到了深秋?我不禁感叹起来,年年归来是如此的沧桑。
剪不断,理还乱,别有一番愁绪在心头。当下,多少年轻人为了更好地生活,自然是萍踪浪迹,归来不易,也许太多俗事缠身,总有迈不开步子的理由。此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刺激着我脆弱的神经。多年以后,从小都去异乡和城市的后辈,还会对家乡这片土地、这里的人文习俗有多少的眷恋之情呢?维系亲情的绳索一旦断了,犹如没线的风筝,追上远去的白云,只留下片片余影。
翌晨七点,旭日东升,万象鲜明。我便与堂弟一道,沿着崎岖的小径,一路爬坡,甚是艰难。堂弟边走边歇,我走在前头,不经意间回头一撇,他那消瘦的身体有点憔悴,岁月的风霜写在黝黑的脸庞上。望着他那熟悉的身影,我的心有点潮湿了。每每谈及少年事,往事如烟,依稀的面容,遥远的气息,仿佛把他们从风里拉了回来,心里滋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爬上几道坡,转进一山坳,在一片苍绿的树荫下,找到了墓地,站在墓前休息一会。这真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后面是连亘不断的峰峦,前面是条清澈的小溪流,更远点是望不断的青山,远山含烟;山峰下则是稀落的村庄,似乎有鸡鸣犬吠之声。堂弟指着说:“小时候跟长辈们来到这里,听老人讲,这地方风水极佳。”你看,那雄浑的山脊犹如头盘踞的大狮,旁边那条激越的溪流从峭壁断崖上飞泻而下,不断撞击山岩,发出咚咚之声。我看着听着,不禁想赞美古人的智慧了。
乡下的天空,云卷云舒,大地在暖阳下沉睡着,四野一片静默,我们铲草培土,打破了山谷的沉寂。摆上水果菜肴,烧上几沓纸钱,借着风儿给老祖先道个安、问个好。望着袅袅的青烟在林间飘荡着,我不知道故去的祖辈,看到前来祭拜的子孙,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临别时,我再向茂林墓地望了一眼,静悄悄听不见一点儿嘈杂的声音,再来时怕又是一个深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