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院子里,抬头望向头顶的参天大树,忍不住细细思量:这该是你哪一年栽下的呢?这个仰望的姿势竟像极了我跟相差30厘米的你讲话的情形,对着树喃喃道:我想你了。却瞬间被吹散在风里,只有肆虐狂风的呼呼响声。
凉飕飕的风吹得眼窝子阵阵发酸,不远处就是你以前的住所,恍惚间是你开门出来的清瘦身影,却又在夺眶而出的泪水里模糊不见了,忙用手背使劲地抹掉泪水,可是真的不见了!随着寒风纷纷坠落的片片叶子砸在身上,竟忍不住颤抖起来,攥紧拳头,告诉自己这是大庭广众,不许矫情!然而久久憋着的伤心夹杂着无力感不禁溢出来,蹲下来把头埋在膝盖上,止不住的泪水滴落在地上的叶子上。叶子为什么会掉下来呢?在大树上血脉相连着,互相陪伴的时光里嬉笑打闹,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能彼此心领神会,多么欢乐的时光呀!
三年前,猝不及防地失去你。当时正当疫情,不时弥漫的焦虑情绪里愈发触动心底的痛,最深切的思念,无法言说,只如烙铁在心底翻来滚去……
这三年,我默默地学着收拾心绪,只是在沉闷的时光里,盯着那个再也拔不出去的电话号码,那低沉温暖的叮嘱声依稀在耳旁掠过,往日的一幕幕时不时零零碎碎涌上心头。
你以脾气火暴而闻名家乡,但记忆中,我连你皱眉头的样子都没见过,如墨的眉眼里盛满着让人安心的暖光,就是被撒泼耍脾气的我气极了,也只会痞痞地一脸坏笑盯着我,不语。
夕阳下的放学回家路,踏着朵朵绚丽的霞光,还背着书包的我连蹦带跳,奔到你工作的地方,开启“小尾巴”模式,好吃的、好玩的一样不落,当然经常还得上演斗智斗勇的一幕:正吞云吐雾的你瞟着“小土匪”正忍俊不禁,却又被一脸嫌弃的我瞪得只好无奈地摁掉抽得正欢的香烟。
父母忙碌,你一直耐心地帮着操心我的大小事:各种接送、采购用品、忙前忙后。常常有旁人问我:是不是有个又凶又暴躁的表兄,让我哭笑不得。
即使离开家乡来外地多年,生活和工作上有了烦恼,你还得经常通过电话听我的各种絮唠抱怨,不管什么难过的事,能对你说出来了,其实已不算什么,因为有你在。年少时的无知、青春期的叛逆和成年后的烦恼,所有的哭、笑、闹一直都有你最坚定的陪伴。
经历如此至深至痛的别离和这三年不同寻常的疫情,越发明白生命安好最为可贵,也深谙痛而不言的含义。只是有一天参加培训课,当老师问道:你们肯定有特别想念的人吧?话音刚落,自己鼻头一酸,脸上已是夺眶而出的泪水,完全顾不上在大庭广众下会难堪。
追思中依旧泪朦胧,窗外阳光照进来,驻足的鸟儿朝着窗内,叽叽喳喳个不停,在安静的空气中显得异常嘹亮,如一个穿越三年阴霾的旅者,诉说着过往的别离和疲惫,沐浴在阳光中的身影,变得更加坚韧。你依稀出现在光影尽头,痞痞地坏笑着说:“别怕,有我在。”有些过往像光一样,即使在现实生活中触碰不到,却会一直照亮继续前行的人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