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叆叇,行露未晞,远山烟岚云岫,春意阑珊的枝头绽放着未眠的诗意,青青长天蛰伏着一场潺潺绵雨,待到征鸿噙来第一声虺虺雷鸣,檐上便落下雨来。
雨,淅淅沥沥,冷冷清清。每一丝空气都被浸得湿透,雨声将鸟鸣收尽,只让风吟与它合奏,再邀此山迷雾作酒,目光所至皆溟濛起来。对酌清溪,好一场山水盛宴。
凭栏凝睇,远山的云跌落至山腰下,低得要埋入青峦红土中,浓得隐没了那段青葱,原来山也为良辰美景折腰。云浓得如墨厚染,狠把缃绿染作荼白,徒添几许梦幻。风吹,将雨停的消息告知山雀。沉寂许久的山雀狂醉于新雨后的空山,打破半日多的困意,唤这山林复醒。顷刻间檐边、枝上、云下、庭间,满是啾啾雀鸣,宣告着雨后的自由。庭中的鸟雀躲着屋檐滴落的水珠,却对来往的行人不作理会。雨停了少刻,檐上的雨珠仍不止,沿着黑瓦饱经岁月蹉跎的纹理滑动,悄悄在边缘汇聚,待到一阵风抚过,便化作翩飞的蝶,落入积水。
最后一只归鸟别在枝头,邻家的青烟袅袅失于沉沉夜幕,浩浩昏霭也在墨色的天中遗落。满庭积水浮落花,隐隐月华下又是一处闲愁,怎不叫人吟起那“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月渐渐收起了最后一缕光,远处的夜中唯见一刹电光乍现,唤来一声沉雷,盼来了快恣肆意的夜雨。
开灯未免有些不解风情,索性关了灯。清冷的风雨停在我的指尖,袅袅的余音路过我的身旁。
列缺霹雳,唯见云天一开,我妄图于一刹那饱览夜的明朗。我看见了浓云锁不住一轮清月,远山只剩浅影却倒似水墨,近树落花低泣别离,一刹那万物俱醒,万世皆丰。
一刹那,天地空了又满,满了又空。空与满,在风雨中浪漫地相拥。正是这般空与满的相拥,予我心以同样空而满的心绪。在这般空而满的时空里,我深爱这夜的幽微,深爱这黑的深邃,深爱着丰盈万物的满,亦深爱着缥缈无形的空。
雨似乎古来便是诗,不同于北国的雾凇沆荡,西域的大漠孤烟。雨被赋予浪漫的喻义,踏雨寻花,拨云弄月,雨给予世人感官上的迸发,世人无不为之倾倒。而雨的意义更是诗意的满溢,是心志的宣泄,是笔墨的归宿,是悲喜的来途。
待到执笔成诗,再无须风来。一拂袖,一俯身,一挥墨,一皱眉,一回首,万物便下起雨来。
(作者系安溪一中高二年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