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上课时,教室前门不远处的榕树上传来鸟语,清脆、嘹亮,此起彼伏、争先恐后。
趁学生思考问题时,我踱步至门旁,抬头望去,麻雀在树梢上蹦来跳去、忽上忽下,如调皮耍滑的小孩。这番不安分的模样让声音多了细碎的特点,如阳光穿过枝丫变成点点光斑那般,风一吹来,便飘忽不定。下课了,孩子们从班级出来,有的站在走廊上闲聊谈天,有的在树荫下挥动羽毛球拍,有的在近旁追逐打闹。就在这课间十分钟里,树上反倒悄无声息。是孩子们的吵闹掩盖了鸟儿的闲言碎语?还是吓到了它们?又或者说,校园里的主角从来不止一个?课间时,孩子们是主角?上课时,鸟儿们是主角?
然而,它们不是唯一的主角。校园里无处不在的绿植,是阵容更齐整、气势更旺盛的主角,将这个时节的意境逐渐呈现。
走过图书馆与篮球场中间的过道,再往操场的方向走一段路,便可见俗名“美蕊花”的朱缨花,毛茸茸的、像啦啦队彩带球一样的半球格外引人注目。尽管落红满地,枝头依然满满的,有枯萎了的,有盛开着的。枯萎的已变暗红,盛开的依然是鲜红,这样一来,红就有了层次感。紧挨着围墙的一排长二十米左右的朱缨花俨然成了一座花园、一个世界、一片天地。饶是如此,我也不敢走得太近。一只又一只,一只、两只、三只的蜜蜂在花丛中飞来绕去、忙碌不休。不是怕被蜇到,而是怕打扰它们。专注工作的人,谁愿意被打扰呢?唯一遗憾的是,落蕊所居之地并非蓬松的土地,而是坚硬冰冷的水泥地,无法重生后护花。
低头看时,地锦闯入眼帘。细细的、长长的,如常春藤一般,就藏身在台阶的立面上。从远处蜿蜒“爬行”而来,第一段裸露着枝条,中间的那段两旁长着大大的近紫色的叶片,末梢处点缀着几片细叶,是刚长出的模样,在它懵懂稚嫩时被我遇上了。微风吹来,它有了不易察觉的抖动。抖动不明显,除了风力不大除了它几乎靠近地面,还因为它的身下长出的一长串“脚”,它有力地抓住吸附着的表面。我抓住它的枝条,想要把它扯下,因用力不够竟未能如愿。当然,我是收着力的,否则便会给它造成伤害,这是我不忍的。因而,未能如愿并不遗憾,反倒有些欣喜。与植物的角力比赛中,我乐意当个输家。
地锦也会开花的,只是因为近地,它的花常不引人注意亦常常是蚂蚁的乐园。花上的蜜,是蚂蚁素来喜爱的。地锦并不稀罕,却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夏秋时采收而后去根、晒干,全草可以入药,可清热、解毒、止血。
被绿树鲜花环绕着的操场就是百草园,也是百花园。三月的春风吹来,园子就醒了,夏季进入旺盛时期。四季常绿的榕树更显面容清新,叶片鲜润。小蜡的花有微微的香,却因为站姿婀娜,引来蜜蜂也引来蝴蝶。走在其中,得用耳听、用眼看、用心感受,如此的园子虽是去年的园子,却也不再是去年的园子。行走其中的每一步,都是蕴藏着惊喜的。耳畔的鸟鸣又响起了,这不是教学楼那边传来的,而是不远处的乌桕树上传来的。真真切切,细细碎碎,欢欢喜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