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郑州挺好的》是身在郑州的儿子马国兴与身在博爱的父亲马耀武的书信集,起点是1992年,终点是2001年,前后跨越十年。这十年,是父亲马耀武责任担当的十年,也是儿子马国兴从稚嫩到成熟的茁壮成长的十年。写信即写心,父与子均在你来我往的信件中敞开心扉,传递出热乎乎的温度。
与面对面的言语交流相比,书信中的文字沟通更显蕴藉、含蓄,书信传递出的力量愈发绵长。谈话一次即过,文字可供温故。谈话时难免带着一定的情绪或火气,提笔书写时往往是抛去冲动、寻得宁静之后的细细倾诉、娓娓道来。古往今来,书信作品多有成为文学经典的例子。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诸葛亮《诫子书》、林觉民《与妻书》均在漫长的光阴隧道里闪耀着光芒。
作为普通人的家书,一次次写信、一封封收信,串联起的是个人成长史。十年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然而,不管是谁,都没有资格浪费这既短又长的光阴,它实在是大有可为的。1994年4月份考试结果出来,马国兴各科均顺利通过,那年6月1日的信里,他对父亲说道:“如今看来,我的选择还是不错的。我现在虽不能为家人挣钱,但省下这1600元也是令人欣慰的。这次过关的四门,其中‘文书学’是班里第一,也可能闯入了郑州市前三名——奖学金是要到手的,到底多少还未知。我很高兴。”这是进步之后的满足,足以令身在老家的父亲感到欣慰。父亲后来曾对他说,为了支持他上大学,已一年多没有休过一个周日。有迷茫,有困惑,有痛楚,有无奈,但是最打动人的还是马国兴充满力量的朴素表达。
蓬勃向上、意气风发的峥嵘岁月,是人生值得珍藏的片段。一封信如一张唱片,刻录许多旧时光。“我与郑州三联书店,终于没有互相错过。从此,我的人生翻开了新的一页。”对马国兴来讲,1996年3月26日在农业路书店门市与张经理的见面堪称人生的转折点。从此,他与书香结缘、与文化结缘并且踏上甘之如饴的读写之路。不是说此前不读书没文化,而是说以此为源头,马国兴更有阅读、写作的动力与兴趣。他写作至今,且这条路越走越宽,可以从这一阶段的经历追溯到明显的起点。
于谆谆嘱托、殷切期盼的背后,是勤劳、尽责、开明、勇敢的父亲。他是家庭的顶梁柱,他是儿子的主心骨,他是在自己的医生岗位上为人民服务的人。且不看他的日常言行举止,单是信中的文字就已展现出为人父者的人格魅力。行医的父亲,对儿子的作品也有自己不俗的见地。“如果说以前的报纸杂志刊出的文章比较青涩的话,那这次你写的两篇书评,我认为比较成功、成熟。写书评好,既宣传了作者与书的价值,又宣传了自己,锻炼了写作,还有稿费,何乐而不为呢?”在对比中进行肯定,肯定之余又有条理清晰的分析,且含有小小的幽默。这样的书信读来是颇有兴味的,也是可以入心的。
父亲马耀武于2017年去世,这是马国兴人生的重要事件。悲伤是不可避免的。然而,幸亏有书信的存在,存在即可重读,重读是唤醒与重生之旅。唤醒沉睡、尘封的记忆,因之温习父爱的点滴,为前行注入全新的力量。当然,更寄托着深切的怀念。怀念另一个世界的父亲,怀念那段一言难尽又无比丰富的十年光阴。
与现代通信手段相比,书信多的是心情与仪式感。如此说来,这些或长或短、或迷茫或明亮的信件对马国兴来讲,是无比珍贵的。它是父子情的明证,是时光流淌过的痕迹,是生命拔节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