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诗炳
夏日,泥土的清香和花的馥郁弥漫于群山沟壑、田间巷陌,丰饶着乡村田园,让人沉醉。
这日闲散心情,彳亍在乡村的小道上。路旁,一块人家僻出菜地里,几丛黄色的小花吸引住我的眼眸。一阵微风吹拂,一股淡淡的菜花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引来蜜蜂嘤嘤。我不由得停住脚步,俯身端详,仔细欣赏着这幅天然清雅的诗画。原以为这几丛是油菜花,哪承想在花茎根部,是一个圆球状的花叶。自小农村长大的我,一下子就判断出,这是包菜花。
包菜,是餐桌上常见的时令蔬菜,长这么大,倒是第一次见到包菜开花。想起勤俭持家的母亲每每未等到包菜开花,她就把园子里吃不完的包菜晒成菜干,贮存起来,或炒或煮,最让我惦念的却是菜干饭。菜干饭是闽南咸饭的一种,与芥菜饭类似,佐料和烹饪大致相同。顺着思绪,心畔深处,关于菜干饭的故事仿佛冲破时间的缰绳,涌现在眼前。
我从小就喜欢吃菜干饭。彼时农村生活并不宽裕,平时都是粗茶淡饭,求个温饱而已。但母亲总是想方设法改善我们的伙食,以利于我们的健康成长。她时常会把贮存下来的包菜干做菜干饭。知道我们喜欢吃五花肉、香菇、虾米,所以她在做饭时会适当地添加一些佐料,加入独门绝技的葱油调料,做出的饭清香诱人,我们个个快活地踮起脚,小手搭着灶台边,感受着一碗简单的菜干饭里藏匿着母亲浓浓的温情和爱意。捧着一碗菜干饭,喝着一碗紫菜蛋花汤,不仅鼓动腮颊、大口嚼咽,香滑可口的同时,心里也斟满了欢欣和幸福。这质朴、甜美的舌尖体验,轻灵在记忆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人的胃是有记忆功能的”,一个人在年少时喜欢吃的美食,在他的味觉里会留下深深的烙印,即使长大了,也难以忘怀。到外地求学工作后,味蕾接纳过各式名品山肴、八珍玉馐,但我还一直念念不忘母亲的菜干饭。每逢节假日回家,我总会建议母亲做一顿菜干饭。拗不过我的请求,母亲立即行动,走进厨房把那个花格布围裙往腰间一系,泡菜干、淘米、切肉,待一切食材准备就绪,起火烧水。时间分分秒秒遁失,人间烟火气渐渐氤氲。随着最后一点火星渐渐退隐,正是那热气腾腾的菜干饭香气扑鼻萦满灶房之时。一锅色香味俱全的菜干饭就呈现眼前,鲜嫩的肉质被翻炒得脆、焦、黄,纹理还依稀可辨,浓香的菜干汁液包裹着饱满分明的米粒,在灯光下泛出透亮的油光。我拿来碗筷,盛上一碗,坐在饭桌前朵颐一番。这时,一旁的母亲露出欣慰的笑容,其实天下所有的母亲都是那么容易满足。
母亲做菜干饭的过程细节我如数家珍,镌刻在我的心里,温婉着清欢的岁月。除了厨艺之外,做菜干饭的过程更多的是倾注了母亲对儿女的情感,所以做出来的饭味道肯定不一样。这味道,是童年的味道,是家乡的味道,也是母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