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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3年7月5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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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甜 李子酸
(CFP 图)

□黄连茂

每到李子上市时,我总会设法弄一些来,或摘或买。那酸酸甜甜的味道,让我想起伴随一路走过童年、少年的李子,那让我又爱又恨的李子。

打记事起,家里自留地边上就有两棵李树。去李树的路,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下家小门前的五级石阶,穿过水井旁的两排油茶树,绕过叔公种的一丛竹子,就到了李树下。李树高高瘦瘦的,却向下方的田野伸出很多枝条。春天一过,满树白白的花就褪成了绿绿的果子。一到夏天,慢慢变大的果实就渐渐把枝条压弯了。然后,果实们就在我们巴巴的眼光中慢慢泛出一点红,再变成淡红、亚红、深红,最后终于熟了。

用诗意的眼光去看,这两棵李树的花开花谢应该能演绎出不少诗情画意。但在我们眼中,诗意远没有它们附着的经济价值实在。煮菜的盐巴、灶台上的火柴、点灯的煤油甚至哥哥的学费,都指望着它们帮衬着对付一阵。因此,看到花开,我们看的不是诗意,是花多还是花少,这意味着结的果实的多少,也意味着收成的多少。也因此,打小我就跟着挑着担子的姐姐去学校门口、去放电影的大队部卖李子。到了我也上学的时候,我也边上学边担负着“创收”的任务。书包分两格,一格是书本,一格是李子,在课间时偷偷地卖。每年的李子,我们只在开摘时吃一个尝尝鲜解解馋,到最后剩下几个歪果没人要,妈妈才让我们吃,还总是半安慰地说:“养鱼塘吃鱼屎。”

那个年代,果树总是免不了和一帮半大孩子扯上关系。填不饱肚子的小馋嘴们,让村里那些果树的主人伤透了脑筋。于是,柚子树插上了碎玻璃,桃树布满了荆棘,梨树更是在树干上被涂上了大粪……我们家这两棵李树虽然没有采取些措施,但也处在我们的严密监视下。就是在吃饭时间,母亲也吩咐我们几个端着饭碗轮流“放哨”,牢牢看住我们的“胜利果实”。

这“胜利果实”着实为我们家的钱袋子作出了多年贡献。可是,当市面上出现一种叫柰李的水果之后,我家的李子慢慢地卖不动了。这种新物种,个大,又脆又甜,对个小又难免带酸涩的李子来说,是残酷的“秒杀”。可我们全家特别是母亲不甘心,也不忍心让它们烂在树上。于是,我们卖李子的路线越来越远,从村里卖到镇上,又从镇上卖到城里。可是,仍然摆脱不了卖不动的窘境。

永远都记得读高一那年的初夏。雨后的下午,正上着课,姐姐来了,肩上挑着沉甸甸的两麻袋,刻意的笑意也掩不住疲倦和忧愁。不用说,李子又没卖掉。看她湿漉漉又满是泥巴的裤脚,我知道她为了省车费,又是走了二十多里路来的。我想安慰她,却想不出半句话来。沉默了一会儿,姐姐将攥着的一叠钱在手心里摊开,那些新旧不一的票子,面值最大的不过一块钱,且只有一张。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它们全部卷起来,塞到了我的手里。“不要紧,天还早,走回去还来得及。快回去上课!”似乎看出了我的担心,她微笑着摆摆手,还轻松地把担子转了一下肩,转身快步拐过我看不见的墙角,不见了……

那年夏季过后,姐姐加入了打工的队伍,李树也从此开始了自生自灭的命运。等到我上大学后暑假回家去看它时,它已经被更多的建房渣土掩埋得没了踪迹。聊以自慰的是,在原地又长出了一株小小的李树。

时光荏苒。牵着儿子在村里转悠的那年初秋,我想起了那株李树,绕路到童年时偷摘过的梨树下。满树圆润的梨子让儿子惊喜得大叫起来,嚷着要找棍子摘果子。一下就想起了老钟叔的老婆陈婶婶写满恼怒的脸,想起了当年梨树上的大粪。正在犹豫中,一张苍老的脸从门里探了出来,正是陈婶婶。“摘吧摘吧,小朋友,尽管摘,想吃多少就摘多少。”她递过来一根竹竿,并指着树下掉落的果子,“不吃它也掉下烂掉。没人稀罕它了。唉,不比当年啰!”

再找到李树时很是费了一番周折,原先的路早已被荆棘杂草湮没了。李树长高了不少,却是枝条稀疏,树下杂草丛生,满是掉落烂掉干掉的李子,空气中弥漫着它的味道,熟悉而又陌生,闻着令人鼻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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