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 健

对于生长在农村的人来说，夏天最为有趣的一件小事便是熏蚊子，那幅劲头十足、乐此不倦的熏蚊画面在多年之后依然让人难以忘怀。

在农村生活还不宽裕的年代，大部分农户晚上全靠用烟把蚊子熏跑才能睡个好觉。于是，熏蚊子便成为农家各户晚上一门必做不可的功课。

最常见的熏蚊子植物以黄蒿、稻草效果比较明显。白天农人散放牛羊的时候，顺便带回一些黄蒿回来晒在家门口，等它们八分干的时候，就草草地编成粗辫子，待晚上慢慢引燃。干黄蒿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味，不但蚊子避之不及，连人也有点烦它。晚上，把蒿子点燃放在房屋中间。蒿子不是十分干，所以也就不会像旺火一样呼呼地燃烧，只是噼噼啪啪地慢燃，冒出浓浓的烟雾。霎时，屋内便令人窒息了。这时大人孩子们都躲出屋去，隐藏在屋内的蚊子便全体遭殃，在浓烟的熏呛下，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后，地上便会黢黑一片。这个时候，再打开窗户，让室内的烟雾散出去，大人小孩就可以进屋睡个安稳觉了。

在屋外的院落中，人们则大多用半干半湿的稻草、烂柴火来熏蚊子。农村的稻草、烂柴火随处可见，就地取材十分方便。熏蚊子虽是一件小事，却也是一件难事，必须掌握一定的技术才行。我第一次熏蚊子时，就差点闯了一场大祸，因为对稻草湿度掌握不到位，点着火，冒了一会儿烟，“忽”地一下子燃成了大火，险些把家中东面的瓦房烧掉，幸亏院外乘凉的人们离我家不远，闻讯赶来把火头扑灭了。

有了那次教训后，我就开始认真研究，后来才发现，熏蚊子也有不少技巧蕴含其中。干稻草着火快，浓烟少，驱蚊的效果自然差；稻草太湿，难点着，当然也不行。只有半干半湿的稻草，着得慢，浓烟多，效果好；如果再掺拌一些桃树枝、辣椒干、大蒜叶之类的辛辣植物，效果就更佳；点火的时候身体要伏在地上，用嘴慢慢地吹，火大了要压一压，烟冒少了要用棍子掀一掀。虽然鼻涕加眼泪一块滑落下来，但我和许多孩子一样，乐此不疲地忙乎着。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找到了快乐，找到了天真的朴实。

如今的岁月，家家户户都用上了蚊帐，也装上了空调，夏季夜里不会再被蚊子扰。各大超市也出现了琳琅满目的灭蚊剂。那段烟熏蚊子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了，却总想再回到那段熏蚊子的有趣时刻。

前几天我趁双休之余，回到乡下看望父母，那晚我特意贪多了几杯酒，醉倒在床上的时候，耳边竟然没有一丝丝的蚊鸣，像婴儿一样酣睡在甜蜜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