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翠琴

家里有不少搪瓷器皿，带把带盖的杯、有盖的钵、有盖或无盖的盆……它们都有些年头了，但使用的频率都不高，除了个别的因磕碰掉了蚕豆大的搪瓷，其余都新得如刚出厂一般。

其实，这些搪瓷容器只有一个是我自己买的，其他的都来自亲朋好友赠送，每一件都有故事。

刚成家的时候，条件有限，老教师建议我们用电饭锅下面条，吃时放点熬好的猪板油。李老师的爱人在供销社上班，他告诉我们供销社新进了一批搪瓷钵，盖子可嵌入钵内，放猪油老鼠偷吃不着，数量有限，想买就给我预留着。我当即请他帮忙带回一个，想到好友一人在家，常吃面条，也顺带买了一个，我们两家就有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搪瓷钵。后来，我们的小孩也成了好朋友，我儿子在她家玩，看到那搪瓷钵，非说是我家的，让我拿回家。好友骑车送我们娘俩回家时，还真的把盛着半钵猪油的搪瓷钵带来了。我把自家的拿出来放一起，儿子扒拉来扒拉去，恍然大悟：“你们是好朋友，这两只钵子也是好朋友。”他扒拉后，我们都分不出哪一只钵是谁家的了。好友说不用分，等我把哪一只钵里的猪油吃完了，就把空钵给她，等过年杀猪时，再熬一钵油给我。后来，我们都不太爱吃猪油了，两只钵子却都留在了我家，都空着，上面印的牡丹花依然鲜艳漂亮。

家里最“古老”的是那个搪瓷杯子，上面没有漂亮的装饰，印着红色的“为人民服务”几个字。记得儿时我上学时遇雨天，中午不想回家吃饭，妈妈就让姐姐用搪瓷缸装上饭带给我。姐姐回家一吃完饭，妈妈就赶紧把捂在锅里的菜饭再热一下盛进这缸里，盖子盖紧，用干毛巾裹好，再用妈妈的方头巾包扎好。等姐姐拎到学校时，菜饭虽然没有那么热乎了，但我依旧吃得很香。吃得干干净净后把缸子往书包里一塞，放学时，书包里的缸盖和缸子随着我奔跑的脚步“乒里乓啷”响一路。

外公吃素食，外婆单独做饭不方便，只好跟着吃素。有时妈妈炖好骨头汤，让我用搪瓷缸给外婆送些去。每次外婆都留我吃饭，妈妈知道送去的骨头汤多半都进了我的肚子，就又气又恨地不允许我在外婆家吃饭，但外婆怎么舍得让我回家？外婆去世后，这搪瓷缸一直也没闲着。过年时盛熬好的猪油，猪油吃完不久，农忙时节到了，我们用它给地里干活的爸爸送饭。现在，这缸子在妈妈家、我家和妹妹家端来端去，骨头汤、鱼汤、银耳汤……哪家有了这些好吃好喝的，都用它装上，一起分享。只是基本上我是坐享其成，而这搪瓷缸也已经被磕碰得掉了几处搪瓷。

我结婚时，妈妈按习俗买了两只印着红“囍”字的搪瓷盆，妹妹把厂里奖励给她的两只盆送给我，姑妈说尽管盆里都印着“囍”字，但两只印花不一样。妹妹把两只盆分别放在妈妈买的盆下面，说：“这下看起来就一样啦，四只盆是事事如意的意思，多好！”那时，我们已经喜欢用轻便的塑料盆了，那四只盆一直被我装在一个袋子里，几次搬家都小心翼翼地先把它们安置好。最近，心血来潮，把它们都拿出来派上了用场，看着红红的“囍”字，真是喜庆，家的温馨倍增。

家里日常则“寄居”着一只大似洗脸盆的带盖搪瓷盆，是儿媳妇用来从娘家带来各种“妈妈牌”美食的，有一次装了满满一盆的大骨头汤。全家大快朵颐时，我都“谆谆告诫”孙子别忘了外公外婆的好，并佯装：“这大搪瓷盆带回去给外婆时，装点什么才好呢？”孙子笑嘻嘻地说装饼干，儿媳妇诧异：“要装什么？回头我还要用它从外婆家带好吃的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