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是微风过处,一张老树叶抖动了一下,却原来是第一只蝴蝶飞出来了。我以为是自己眼冒金星,却原来是第一朵花儿开放了。”看到普里什文的这句话,我不禁一笑,很久以前便对普里什文的文字情有独钟。他笔下的异域风景来到我们身边,似乎就在眼前,时隐时现。
夏天到了,微风过处,我们的乡间,漫山遍野都是植物,每天都在上演不同的表情,只是人们没有察觉而已。我不知道她们是不是在大地上喧哗,用人们听不懂的声音在窃窃私语,密密匝匝的植物混投在一起,也许热闹,也许冷清。
探头探脑地向外寻觅的是金银花,白色或黄色的花瓣,娇嫩地匍匐在枝头,等候着路人去摘取。她从不艳丽也不张扬,在乡野大地上,有土地的地方,就有她的身影在点缀着,在不知名的绿植身上潜伏,到了春天、夏天,蔓延成一大片,扮演了这个初夏的一种表情。她也不会在乎人们是否关注,年复一年生长在那里,迎风而立,自在欢乐。
还有一些害羞的小花,月季花、蒲公英花,都在藤蔓中见缝插针地绽放,让这宁静的山村,也有了一些温情。月季花的微笑是淳朴的,阳光拂在上面,她憨憨地接受着,才不会拒绝和冷漠,耀眼的光芒铺撒在花瓣上,给了她无限的力量。不知道大雨滂沱下的花儿,是否也在吮吸雨露,还是躲藏起来,在雨的世界里依偎,浅吟低唱,这些野花,在植物的表情中就是浅淡的笑。
抬头远眺,那布满山林的一片苍翠,厚实地挨在一块,在天幕边铺成一块深邃的地毯。童年的时候,山林应该没有这般密集,我经常跑到山坡上,又一路俯冲下来,到了山坳,那飞一般的感觉,惊险又快乐。人到中年,经历了纷纭世事,童年那般静谧的时空已永远遁去。眼前熟悉的山景却依然存在,那般疯长的植物,已经掩盖了很多条山路。
打谷场,只有高高低低的灌木,藤蔓、青草覆盖在上面了,没有一块原来那片光滑的平地了。各种植物挨挨挤挤,那是很多年前,有一个稚嫩的女孩,低头在坪里翻谷子,她似乎听到周围大地的植物在说话,低沉的声音。她看到很多的叶子,大的是梧桐树叶,小的有桂花树叶,还有在泥巴地上的地锦草,蜿蜒成一大片,那时,也许植物们在沉睡了。
夏季,天黑得晚。还有从地底冲出来的是鸡婆笋,高昂着头,笔直地向天空的方向生长。身上的笋壳低调地垂下,然后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或者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默然掉落。
植物变幻着表情,守望着我们,看着芸芸众生,路旁的那些绿树花草,每天看着路人行色匆匆,它一直长在那里,固守着这一片土地。几年前,去过云南,那是冬季,可在四季如春的地方,小花在土地上招摇生长,绽放美好,看着一朵朵小花那么简单,我就感觉那是最踏实的时候。你也可以跟她们诉说什么,诉说生活的悲欣,就像说给自己听,说给蓝天白云听。
田垄上,有一些深深浅浅的小洞,掩在荒芜的杂草里,洞里是一团漆黑,也看不到洞中的世界。那长在上面的小草茎啊,田边菊什么的,只要轻轻一扯,就脱离土地了,这么软和的土地,也是承载不了多少力量,用手指一扣,就能扯到一大把野草,完全是不费力气的活。
一片花瓣,一根小草,一片树叶,它们都在大地上扮演不同的表情。微风过处,山川湖泊,大地草木与人们相遇,在纷繁忙碌的人类表情中,守着她们的平静辽阔,自由生长,抖擞着肩上的阳光,悦目这个世界。